她感受到了微不可察的低气压。
“一般人”生气了,但她为什么没有得逞的快意?反倒因为这股低气压心有惴惴。视线越过他,看向宋清柏。宋清柏依然清雅随和,朝她点了下头。
还是清柏哥好相处。
温凝自顾自收回目光,坐正。
她虽被坑来饭局,契约精神还是有的。答应过陪谢之屿演戏便不会露馅。反正都这样了,与其一件事都没做好,不如先干好眼前,回头再找机会慢慢解释。
宋清柏看起来就是可靠又讲道理的人。
一定会理解她苦衷的吧?
饭桌上,温凝安安静静坐在一旁享受美食,顺带品一品酒。有不方便入口的菜,她就顺势推到谢之屿那边。
先是一只蟹钳,再是鱼虾海螺。
谢之屿瞥了眼自己餐盘里逐渐堆高的食物,挽一道袖口。热毛巾过了手,他慢条斯理地剥。蟹钳要用小锤敲,鱼虾去壳,海螺挑螺肉,再浸满蘸水。整个过程他做得从容自然。
众人讲着讲着生意经,视线却不约而同往主座上偷瞥,好像在等那一口的不是温凝,而是他们一样——然后他们看见一双芊芊素手将自己的餐盘推过去一点。男人瞥一眼,淡声拒绝:“自己剥。”
众人吃瓜的心淡了下去,刚想说这才符合人设嘛。结果下一秒,谢之屿又把餐盘装满了推回去,低声一句:“下不为例。”
在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前,他已经用热毛巾擦净手,讲起下一个话题:“货柜到港我会派人去接。放心,出不了问题。”
夹在正式谈话中这句“下不为例”一瞬即逝,几乎捕捉不到,却让人心脏漏拍。
温凝接过,鼻腔发出轻哼。
顺势收回的手被男人捉住,拖到了桌底。他匀称修长的五指按住她的,让她动弹不得。
报复心可真重。
温凝抽了两下没抽走,干脆改换左手用刀叉。
她这里时不时发出一声金属与瓷器的磕碰声故意示威,谢之屿就跟没听见似的死不放手。两人手掌交叠,潮湿的海岛春夜,不知是谁汗湿得多一点。
温凝放下刀叉不吃了。
她扭头听他们讲生意,听着听着听到谢之屿上一秒还不疾不徐同宋清柏说着货柜,下一秒话锋一转,他问:“宋先生平日惯用哪个牌子的香水?”
香水二字让温凝瞬间僵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谢之屿。她平日香水用得极淡,连宋子邺都没发觉她的香氛和宋清柏很相似。
谢之屿怎么会……
而那头宋清柏不明所以:“谢先生对这个感兴趣?”
“恰好闻到,突然觉得还不错。”
“是私人调制。谢先生喜欢的话,一会我让人带给你。”
某种意义上香氛是很私密的东西,很少有人会乐意与其他人撞香,更何况特调。像这样的客套话多半会用“那怎么好意思,还是不麻烦了”作为结束语。
可挑起话题的是谢之屿,他的作风显然不会符合常态。
他道了一句:“那就多谢。”
温凝确定,现在交握在一起的潮湿,是她的更多。
她在桌下捏了他一下。
谢之屿回眸,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同他整个人一样兜过来,将她网住。
他低头拿手机。
数秒后。
温凝的手机亮了一下,界面出现一行字。
谢之屿:世交,从小常走动,怎么不敢问他用什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