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的二层小楼,小院,平坦的大石头,以及一棵矮树。
这场景越听越熟悉,好像就是在说顾语的旅店。
张老太已经八十多岁了,如果是七岁那年经历的事情,现在也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了,难道旅店在那个时候就有了?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顾语没有打断张老太的故事,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静静地听她继续说。
“我立刻被吓醒了,翻身从床上起来。楼里没有灯,但是窗户是坏的,月亮从外边照进来,把整个屋子照得很亮。”
“我借着光打量周围,发现这个屋子不大,屋子里只有一套破旧的桌椅和一张什么都没铺的木板床,我刚刚就是躺在那张床上。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收割庄稼的声音,没有说话声,就连晚上的鸟虫叫声都听不到,整个山里好像只剩了我一个人。”
“我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当我跑到楼梯的时候,却从楼梯口中看到了一个人。”
“当时正是天热的时候,那个人却穿着一身厚厚的白色袍子,帽子扣在头上,整张脸被遮挡在袍子下面,什么也看不到。它就坐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鱼竿,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水塘,水塘上起了一层白色的雾,它正在那个水塘里钓鱼。”
“那座小楼很破,地板都是木头搭成的,我当时一心想赶快离开,跑动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响声。那东西似乎听到了,就在我看到它的瞬间,它扣着帽子的头突然扭动了一下,看向我站立的位置。”
“水塘里反射着月光,波光粼粼的,很亮,我与它对视了一眼,却只能看到袍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我吓坏了,赶紧往回跑,躲回刚刚睡觉的屋子里,什么声音也不敢出,就这么一直待到了天亮。我母亲找了过来,我听到她的喊声赶紧跑出来,才发现那个白袍子的怪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它没有伤害你?”顾语追问道。
白袍子的钓鱼人正是卡片上山鬼晔的形象,张老太在故事里同样提到了白雾,应该与顾语遇到的是同一个怪物。
只是故事里的山鬼晔似乎不像是恶鬼。
这件事放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里的确惊悚,但是抛开环境来看,山鬼晔只是把半夜睡在石台上的孩子抱到了小楼里睡,没有故意吓人,也没有作出任何伤害的举动,甚至在天亮时就离开了。
就像怕小孩出意外,特地在小楼外面守了一整夜。
张老太的脸色却很白,她摇了摇头,语气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凝重了,“我把这件事说给母亲听,她也觉得这座楼来的蹊跷,说不准真是撞了邪,就请了村里的神婆给我算了算,那神婆只说了一句话,把山里的地还回去。”
“它是在阻止你们用山里的地?”顾语问。
张老太叹了口气,“一开始谁都不相信,农田是村里人的命,栾崖山上的土地让我们家多出了一倍多的收成,我父母虽然害怕,却不打算把地还回去,只给我做了普通的驱邪。可谁知道,怪事开始接二连三的出现。”
“白雾从半山腰开始,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消失,一开始只是小范围,后来范围越来越大,从半山腰一直蔓延到山脚下,当白雾蔓延到村子里的时候,村里的家禽开始离奇死亡。”
“那些鸡鸭就像被掏空了内脏,外面的皮毛完好无损,内里却空荡荡的,连一滴血都没有,就像一个干瘪了的气球。到后来,狗也开始以这种方式死亡,给人的感觉就好像雾里藏着一个怪物,它会吃掉所过之处的每一个怪物。”
“村里人终于害怕了。最先还地的是我们家,我母亲知道我的遭遇,怕下一个被吃掉的就是我,赶紧将神婆请过来,将所有农具都撤出来,准备了鸡鸭鱼肉到山里谢罪,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上过山。村里人也都跟着效仿,家里有孩子的是第一批,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还地,等最后一块土地全部还完的时候,白雾再也没出现在村子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