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家?”杨老太儿媳不解其意。
陆明朝温声解释“大嫂子,放回去才安全,剩下的交给我就是。”
想来,用不了太久官差也该来此搜查了。
“大嫂子,如有官差来,莫惊慌。”陆明朝耐心嘱咐道。
午后。
天气倏的阴晦,风突然烈了。
西北风呼啸而至,肆虐着每一寸土地,其力量毫无怜悯之意,横冲直撞地穿越着。山路两旁,枯树挺立,然而它们似乎已不堪重负,枝叶摇曳,几乎濒临折断的边缘。
没一会儿,天空中飘起了絮絮雪花。
连续多日的晴好天,戛然而止。
陆明朝披着狐裘,在县衙牢房外的院子里折了枝野梅,递给牢头一壶美酒后,畅通无阻的见了程芷。
经过数日的囚禁,程芷原本白皙小巧的面庞已然呈现出凹陷与蜡黄的迹象,凌乱的发丝间夹杂着杂草与枯叶,然而,她那双眼睛却仍如同荒原上的野火,闪烁着诡异而骇人的光芒。
陆明朝轻叹一声“程姑娘,可改主意了?”
程芷不甚在意,声音干涩“我不听懂明妹妹的意思。”
程芷唤了陆明朝一句明妹妹。
陆明朝笑了笑“在程姑娘心里,声名狼藉的孙大公子比我更可信吗?”
程芷眸光闪了闪,忍不住多看了陆明朝两眼。
陆明朝虽站在牢房的阴影里,但却如同一道明媚的光,让这处处腐味的牢房多了分生机。
真好。
也真让人羡慕。
“我在公堂上所言,字字句句属实。”程芷眉目低垂,百转千回的情绪深藏于眼底“饶是我早已失了清白之身,那也不意味着能被令兄随意诱骗欺辱。”
陆明朝神色暗了暗,野梅花枝斜斜的插入程芷松散的发髻。
花瓣上的积雪落在程芷脸颊上,是冰冷入骨的感觉。
“落了雪沾了泥的梅花枝依旧是梅花枝。”
“程芷。”
“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尘,香也如故。”
“程芷,莲花镇永胜赌坊的陈四儿主动向县令大人提供证据,杨老太的侄儿已经被押来县衙了。”
“你觉得,你小产、调养之事还能藏的住吗?”
“且杨老太的侄儿坦白,三四年前他与你苟且时,你已非清白之身。”
“豆蔻年华,你又经历了什么?”
“倘若你打定主意一条路走到黑,那等待你的只有浸猪笼一条路可选。”
“届时,你指控我大哥的罪行,也会被视为无稽之谈恶意污蔑,没人会信一个被定义为人尽可夫的女子说的话。”
“好好想想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落在程芷面颊上的积雪融化,亮晶晶的,宛如一滴悔悟后落下的泪。
“你煞费苦心言诛心之语,意在劝我翻供?”
蓦地,程芷从草席上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握着栏杆,眼尾泛着浅浅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