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破旧的民舍里只剩下郭嘉与贾旭二人,空气中还残留着劣质土烧酒的刺鼻气味,以及一丝未散的血腥。
油灯的火苗,昏黄地跳动着。
贾旭端起不知何时换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漂浮的粗劣茶叶末,眼神幽深难测。
“此子不简单。”
“虽只是泥胎境,但我观其气血隐而不发,体内似有蛰伏之力,远超同侪。”
“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不可轻易招惹。”
郭嘉冷硬的面庞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
“哼,只要他不碍咱们的事,便由他去。”
“一个过路的江湖人,掀不起什么风浪。”他的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或者说是自负。
贾旭点了点头,不再纠结于周平,话锋一转。
“那流云山那伙人,郭火长打算如何处置?”
“毕竟,他们也曾是大齐的子民,虽说如今落草为寇。”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如同腊月的寒风。
“过几日,我去寻那山上的头领刘苏谈谈。”
“山上的事情,自有山上的规矩来解决。”
他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血腥味。
……
周平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村头那间破败的屋舍。
冰冷的月光透过屋顶的窟窿,斑驳地洒下。
断壁残垣在月色下更显凄凉,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腐朽的味道。
他本打算稍作整理,便立刻动身离开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村庄。
就在这时。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背后响起。
“你要走了吗?”
周平猛地回头。
只见小女孩严梦虚幻的身影,正静静地飘在半空中。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缥缈。
周平看着眼前飘忽不定的虚影,点了点头。
夜风寒凉,此地不宜久留。
“嗯,是该走了。”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严梦那虚幻的身影似乎凝实了些许,月光穿过她透明的身体,洒在地上。
她飘近了一些,声音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怯懦和一丝恳求。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周平动作一顿,侧头看她。
“杀了流云山上的那个山贼头领,刘苏。”
严梦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周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
刘苏?他记得之前郭嘉提过这个名字。
“他是什么境界?”
他直接问道,这是最关键的信息。
严梦茫然地眨了眨眼,空洞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似乎完全不懂这个词的含义。
“境界?境界是什么?”
周平心中一阵无语。
和鬼魂谈论修行境界,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他换了个更直白的问法,语气带着几分估量。
“我的意思是,他厉害吗?”
“打起来凶不凶?”
“如果只是个寻常蟊贼,或许我可以考虑。”
他没有把话说满,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严梦的虚影似乎因为他没有直接拒绝而雀跃了一下,声音都轻快了几分,飘忽的身影也稳定了不少。
“太好了!”
“他肯定没你厉害!”
小女孩的判断标准简单而直接。
“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在心里好好谢谢你了!”
周平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再次感到一阵无力。
跟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鬼谈报酬,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他不再多言,心中已有计较,转身就准备离开这处破败之地。
“哎,你别走啊!”
严梦似乎生怕他反悔,急忙飘到他身前,拦住了去路。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压低了声音,尽管周围除了风声便再无他物,却依旧显得神秘兮兮。
“其实……五年前那伙强盗来我们庄子,不只是为了抢东西。”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特别重要的玩意儿,翻箱倒柜的,凶得很。”
“后来没找到,这才恼羞成怒,把我们都……”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浓郁的悲伤与怨气,却无声地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周平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虚幻的脸上。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严梦摇了摇头,虚幻的身影晃了晃,像风中残烛。
“我哪里知道啊。”
“不过……”
她话锋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知道,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些穿着打扮很不一样,看起来特别厉害的人从我们这里经过。”
“他们行色匆匆,脚步很快,好像也是在找什么东西。”
周平心中了然。
这小女鬼说的,八成就是那些前往云骊洞天的修士了。
看来这古松庄,确实处在某条通往云骊洞天的隐秘路径上,或者至少是附近。
他听着严梦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气度不凡”之人的零星事迹,大多是些小孩子视角的观察,没什么实际价值。
比如谁的衣服好看,谁的眼神吓人。
周平耐着性子听着,时不时敷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嗯,我知道了。”
眼看严梦似乎还要继续“爆料”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周平再次抬脚准备离开。
不能再耽搁了。
“哎,等等!”
严梦又飘了过来,语气急促。
“还有件事!最近这些年,流云山上的那些强盗……好像真的得了什么好东西。”
“不过,他们也因为那个东西,死了不少人,听说是元气大伤。”
周平闻言,脚步猛地一顿。
强盗?得了好东西?还因此死了不少人?
他皱起眉头。
自己常年在铁索江畔摆渡,接引过不少前往云骊洞天的修士,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