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说完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豆蔻阿胶汤,小饮半碗过后,陆迢仍坐在她对面。
陆迢捏着手上的扳指转过一圈,直身正色,“母亲。”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郑重地喊过她。今夜来此,果然不会是为了一个洛瑶。
永安给榆嬷嬷使了个眼色,对方带着屋内一干侍女退下。
屋内安静后,陆迢对她笑了笑。
这笑不同与他寻常的客气疏离,而是发自心内。
他道:“您以后不必再替我的婚事费心,我有了要娶之人。”
尽管已经做了准备,这话仍是叫永安猝不及防,手里的调羹掉进了影青瓷碗,清脆响了一声。
“你要娶谁?”
夜凉似水,月照晚枫,硕大而火红的枫叶叶片在清冷月光下翩动闪烁。
衡知院。
陆迢久久未归,秦霁动心起念,提着狄若云给她的香囊,在主屋中绕起了圈。
陆迢与她有些相似,晚饭后不再进食,是以这间屋子里找不出一样吃食。
秦霁停在书案边,书案上搁着的黑釉盏中还余有一半茶水。
她捏着香囊,思量一番又放了下去。
狄若云说过,此药不可与茶水相混,他喝的是雨前云山,第一遍茶汤正浓。
视线离开茶盏,掠过书案,厚厚一叠文书当中,一个妾字忽而闯入眼帘。
那张纸歪斜着露了一半,素手取出,秦霁看过一遍后默默放了回去。
无耻。
陆迢进来时,她已经睡下,小人儿蜷成了一团,窝在床榻最里。
他抬腿压上床,动作有意放轻,里侧的秦霁仍是身子一僵。
躺下后,陆迢侧首,“吵着你了?”
“嗯。”
陆迢轻声问:“那我去榻上睡?”
秦霁背对着他,陆迢未等到回音,只好自己起身。
“陆迢。”
她一声轻唤,陆迢将绡帘放下,回过头,“怎么了?”
目光相对片刻,秦霁忽然什么也不想问。
她闷闷回:“无事。”
今夜书案上那张被压在最底下的纸是纳妾书,上面的官印还是新盖。尾页一份户帖,生辰八字皆与自己相合。
他既然做了决定,又怎么会因自己更改?
秦霁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