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秦霁已经戴上了凶神恶煞的兽面,孔洞中露出的一双乌瞳虽还是绵绵柔柔,但远看已经差不多有了个样子。
陆迢的笑意从唇角延伸到了眸中,他轻挠她的下巴颏,“这才像生气。”
秦霁道:“我没生气。”
陆迢不跟她作对,颔首,“嗯。”
她只是不高兴而已。
至于为何不高兴,他现在不打算想。
陆迢牵起秦霁的手,“去不去看河灯?”
这人口中虽在问,手上已经在拉着她走了,秦霁只得往前。
摊贩高高兴兴送客,“二位慢走,祝你们恩——”
他说到一半,被突然转头望着自己的青面獠牙兽给猛地吓住,一堆好话也卡在喉中没了后音。
秦霁回过头,摸了摸脸上的面具。
好像真的管用。
看河灯的地方不远,是城中一条小河,这儿的人影比起街上要少,秦霁细瞧了一眼,好些都是年轻男女。
今夜明月夜,水面载着月光宛若流缎,大大小小的花灯浮飘在上,映出游影缈缈。
陆迢松开秦霁的手,眼神在远处落了一回,问她:“你想不想放河灯?那儿有卖,边上还有卖月影花的摊子。”
秦霁闻言一怔,随即便摇了头。
放河灯是为了悼念逝者,秦霁家里却从来不兴这个。
她爹爹说过,河里的花灯太多,会挤着娘亲,她不但找不到他们,还要白着急一趟。
秦霁又认真地回答了一遍,“不放。”
她说着,把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这里人多,还是不要吓到什么才好。
“那我放一盏。”陆迢折身,接过了赵望不知何时买来的花灯。
两人走到河边,陆迢撩开青袍单膝蹲了下去,掌心牢牢托着花灯。
一行一动都是秦霁少见的郑重,可他眉宇间却并无凝重之色,反是一派坦荡自然。
秦霁的疑惑冒了出来。
当初永安郡主外嫁到金陵魏国公府一事在京城轰动许久,二十余年过去,到秦霁及笄的时候还能听到风声。
秦霁记得,风声里魏国公府除却早逝的那位老太爷,没有少哪位长辈。
那陆迢今夜悼念的人——是谁?
“过来。”陆迢双手托着花灯,冷不防喊了一声。
秦霁回过神,走到他面前。
陆迢朝她倾了倾花灯,露出中间矮矮一截烛身,示意还没点燃。“帮我点它。”
他仰着面,素日总浸了抹暗色的黑眸,此刻正映着细碎皎洁的月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