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才稍稍一动,腿上就有千百只蚂蚁啃咬一半酸麻不已。
她的腿跪麻了,只能这样在地上仰脸看着陆迢。
陆迢仔仔细细对比完这两张路引,除去新旧不提,其余部分全无二样。
可以假乱真。
怪道整日累成这样,原来是背着他在忙此事。
陆迢嗤笑一声,将这两张纸卷在一起,弯下腰,拍了拍秦霁吓到惨白的小脸。
秦霁颤着声,拉住陆迢的玄色衣角,可怜戚戚地望向他。
“大人。”
陆迢身后的烛火闪晃,在漆黑的屋中忽进忽退,他的脸隐在其中,神色捉摸不定。
金陵初夏的夜,睡觉不盖被恰能道一句正相适宜,然而此刻秦霁被陆迢的影子全盘罩着,只觉浑身都在发阴发冷。
屋中两人目光相对,陷入难捱的沉寂。
难捱的是秦霁,陆迢身上只有沉寂。
陆迢盯着她的眸子看了许久,直起身,两指夹着这路引摇了摇,眼神满是嘲讽之意。
“想好怎么骗本官了么?”
秦霁心跳如擂,将手里的那片衣角又攥得紧了些,她咬住下唇,使劲对他摇头。
“我想同大人说真话。”
她忍着腿上已稍缓些许的酸麻,撑在地上站了起来,想离陆迢近一点儿,然而才刚朝前挪那么一小步,陆迢往后退了开。
秦霁抬腿,下面垫着的中衣却是只有这么短,她脚背弯了弯,终是没有再动。
她闷闷垂下头,“那日大人先走了,我在街上,遇见醉春楼里逃跑出来的姐姐。她对我多有照拂,想要我帮她讨一份——”
秦霁的眼前倏忽变亮,鼻中亦涌入一股纸张烧焦的气味,她止住话声。
陆迢听她说到“讨”字时,手顿了一顿,仍旧往前伸去,将秦霁熬了四夜制成的路引喂给了这灯架上的短烛。
火苗瞬间蹿高,几息之后又变为原状,只有焦糊的气味和散在地上的纸灰能证明那纸路引曾存在过。
陆迢转向秦霁,似笑非笑,“怎么不说了?”
方才火光大亮时,他将她脸上的忿然和委屈尽收眼底。
他的外室差点要气哭了。
可那又如何?
陆迢要的,是秦霁时时刻刻想着他,想着怎么讨好他,使他开心。
至于她的喜怒,与他无关。
这个人坏到了顶。
秦霁垂下眸,任他冷眼打量自己,语气平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