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传达清楚，苏泽的目的。
断断续续用艰涩的嗓音说着:“我会继续实验。”
这是他的选择。
脖颈的束缚并不紧，只有喉结受到的压迫最大，每次滑动都会触碰她的掌心。
“随你。”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程怀微带着怒气的声音和背影一同消散在门外。
齐霁捂着胸口大口喘气，半晌维持这个动作，睫毛颤了颤。
掌下，胸前滑进一个温热的东西，下落一半便被挡住。
他仔细感受，
是纽扣。
齐霁想到什么，缓缓收回看向门外的视线，
手掌攥紧，他知道，程怀微什么都明白了。
齐霁庆幸他们之间的信任排在任何突发事件之前，
程怀微信任他，才能第一时间配合他演戏。
苏泽想让第一军走另一条路，齐霁极力鼓吹精神力，几乎是瞬间程怀微明白了齐霁的打算，将计就计，利用功法逐步吞并第一军。
他们一唱一和，掌握了主动权，程怀微成功取得苏泽的信任。
只是这一切的关键还是实验，
齐霁需要永远走在第一军前面，将人体实验这条路彻底把控，只有这样，苏泽才会坚定的选择泰阳功法。
兜兜转转，程怀微又一次要在齐霁和开运星港之间作出选择。
可她连成为刽子手的机会都没有，齐霁替她做了决定。
他会拖住实验，为她争取时间。
颈部的束缚感几乎感受不到了，那更像是无法展露在监控下的拥抱，程怀微清醒又痛苦，最后无声妥协。
两个月，总不会比两年难熬。
释然
“三十箱提取液全部在这里, 验货后你们找人带走，飞船留下。”
南平打开了船舱。
舱内空间不小，但是负载有限, 这种型号的飞船并不是运输用的物资飞船, 而是在战斗中给战舰补给的飞船。
本身只搭载最简单的防御系统, 机身轻盈，速度快, 平稳性好，以便给飞行中的战舰补给能源。
原本的配置不支持长途航行，还是邵宇更换了一个SS级能源转换器，这才将飞船从补给船升级到现在的状态。
武器系统是程怀微贡献的机甲。
这艘裹挟着风雪的物资船, 穿过重重阻碍来到中央星，带来了异种的最新消息。
苏泽一眼认出这架飞船原本属于第一军, 对此只是多看了邵宇一眼。
没有为难。
“只有三十箱提取液吗？”这个数量并不多。
南平将舱门完全大口，舱内的景象闯入眼帘。
那是一堆还沾染血污的异种尸骸。
比起妥帖保管的提取液, 这些变异后的尸体, 就这样随便摆放着，几乎堆积到驾驶室。
苏泽亲自上前查看，越看越心惊。
隔着防护手套都能感受到手下的黏腻触感。
她手中的东西, 长着蛇的尾巴，猛兽的牙齿，身体布满粘液，偏偏背后还生有翅膀。
是春季的异种尸体, 因此羽翼上的毛发稀疏，依旧遵循着自然规律脱落更换, 但形态已经完全改变。
苏泽只在报告中看过现在异种的照片，没想到实物的冲击力这么大。
更重要的是,
苏泽声音艰涩:“和北部边境的异种完全不一样，它们的进化方向不一样。”
“北部没有冬季，异种没有休眠期，进化更快吗？”南平问。
自从通讯断绝，他们对其他地方的联系也变得艰难。
“北部陆地大多为草原，临近陨石带生存着小型异种，它们的进化没有向天空过度。”
苏泽这个时候是愿意分享情报的。
“上校，两地通信断绝已久，不利于信息交换。”程怀微大步过来，面色如常，好像只是晚她们一步走出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苏泽扔掉手中的残骸，
“我们两地的通讯是该重新建立起来了。”
程怀微提醒她，“还有北部边境，方便比较两地异种的变异情况。”
“我们既然已经合作，这些我会尽力配合。”
苏泽对着下属命令:“全部带走!”
开运星港的隔离还剩一天，他们不会多做停留，隔离结束后，带着换到的补给，需要立马返回。
两地相距甚远，一来一回半个月的时间就耗尽了。
和第一军合作达成后，开运星港受明面受到的监视撤退，也不再限制他们见面。
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所有人计划，南平一直憋着没说，直到休息室只剩下自己人。
“微微，我们要和第一军合作吗？”
邵宇抓紧连网，了解中央星的情况，闻言头也没抬，“我们已经和他们合作了。”
南平瞪了他一眼，她知道程怀微总会有自己的打算，还是忍不住担心。
“小武他们怎么办？”
一开始的计划是和源实验室合作，一手交提取液，一手交人和物资。
现在合作对象换了，事发突然，南亦那边不知道情况，小武等人的安全也没有保证。
但这是程怀微的决定，肯定有她的道理。
南平不等她回答，又继续，“是我太慌了，你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我只要配合你就好。”
邵宇是同样的想法，对程怀微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程怀微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同伴很信任她，并且愿意为她做出的决定冒险。
她眼前有一片迷雾，身前是积雪寒风，阴影处异种横行，身后是冰冷的实验室，无论向哪边，她总要做出牺牲。
程怀微为一年前的异种潮深深自责，她没能带那些人安全离开，也没能阻止最亲近的人走上实验台，闭上眼，满地尸体残骸，猩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