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人挣扎力气变小, 直至失去意识,程怀微甚至没看清他的样子, 毫不犹豫地释放真力将他体内的感染源和药物阻隔。
这股力量留在他体内,曹原就随时在掌控之中。
程怀微胸口憋着一口气,动作行云流水,提着曹原就走。
她和齐霁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错, 闯入满眼血红,防护罩在战斗中破损不堪, 血滴沿着沟壑滴滴点点滑下来,留下斑驳的印记。
像一块腐锈淘汰的破旧机甲, 动作滞涩地和她错开目光。
众人加速前进, 一晃眼再也看不见人。
齐霁收回视线,却不禁身体一僵,指尖下意识聚拢像在挽留什么, 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丝丝缕缕缠绕过身体,
先是刺鼻的血腥味消失。
越过防护罩喷溅到肌肤上的血液微微发烫。
齐霁意识到是程怀微在帮他做防护,抬头却只看见她的背影, 那个高挑的军校生牢牢带曹原,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她在保持距离,
险些阴阳两隔的前男友被救回来,眼里怎么会装得下其他人, 齐霁原以为程怀微对感情懵懂,对他晦涩难言的试探不明白。
现在看却是自作多情,程怀微明明很清醒,
她分得清爱人和朋友。
她会毫不犹豫地带着爱人离开。
队伍在陨石群的临时驻地留下一队人继续观察情况,这片异种巢穴已经没有人类幸存,只待采集到蚁后的样本就能远距离销毁。
返程的队伍时不时传来低低的哭泣,压抑难言,幸存者只有一百多人,一眼就能望到头。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他们焦急地寻找,却连尸体都没有发现。
他们的家人永远回不来了。
没有人为难这些满身伤痕的军人,他们同样失去了战友,失去了家人。
防护服下强忍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降落开运港口,
三天的时间,港口依旧是一片废墟,不过附近多了许多帐篷,黑压压的人群等候在港口,将整个星港围的水泄不通。
一下飞行器,程怀微就被星港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惊到。
当地的居民纷纷围上来,绕着几艘飞行器欢呼,他们嘴里用唱着不知名的调子,说的不是通用语,程怀微听不懂,只能听出旋律的欢快。
她惊奇的发现,身后这些军人竟然都会唱,他们对此习以为常,慢慢跟上节奏,放声唱着,放肆哭着,仿佛要将眼泪和悲伤全部留在这片土地。
这些凯旋而归的战士受到了极大欢迎,为活着的人庆贺,为希望高歌。
她甚至看到有人在混乱中撤掉防护头盔接吻。
程怀微瞪大眼睛,心脏莫名躁动,她仔细分辨歌词,慢慢被调子感染。
这片战乱不休的世界不会永远充满悲伤,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整心态,继续前行。
一场有生命力的"法事"让所有人坚定下来,擦干眼泪,继续备战。
人群散开,齐霁看到了一个同样游离在外的身影,
周遭哭喊大笑,宣泄情绪,齐霁却像是被隔绝在外。
双脚踏进冰原,罡风凛冽,齐霁得以恢复片刻清醒,他恍然想到,是他带程怀微来的战场,他借军官身份帮程怀微上前线,也是他将自己的那管药剂让给曹原。
齐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程怀微想,他便做,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顾忌。
在有限的记忆里他从未与人争抢过什么,不知道喜欢就是要独占。
这一切都像那部荒诞离奇的电影,他在结局时成全程男女主,在该散场的剧情为他们祝福。
齐霁将视线从程怀微手里昏迷的人身上抽回,突然开口,声音温柔体贴
"需要我帮他安排一间单人病房吗?"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镜头。
程怀微脚步顿住,没有回头,抓着曹原的手用了些力,闷在胸口的火愈演愈烈。
"那就,谢谢教官。"
她张嘴讽刺,大步向前,心里不舒服,大脑也乱糟糟找不到头绪。
她很烦躁,分不清是为齐霁打乱计划,还是齐霁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把最后一管药剂给了曹原,因为他是联邦公民,齐霁作为军官满腔赤诚,尽职尽责。
程怀微找不到理由生气,
可就像齐霁轻描淡写的将机甲托付给她时那样,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鼓噪酸涩却找不到突破口。
——滴滴滴。
病房里,程怀微不知道坐了多久,医疗设备发出响动,才让她回神。
她就站在床边,低头看过去,身体笼罩下一片阴影,烦躁的情绪丝毫没有掩饰。
刚清醒的曹原怔原地。
他喉咙干涸,麻药失效后疼痛难忍,满鼻腔的消毒水味,他推测现这里是医院。
身边一身穿外骨骼的军人,挡住他的视线,
气势莫名骇人,她没有叫医生的举动,
曹原却不敢说什么,只装出无害的样子开口
"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辛苦了。"
他嗓音虚弱,礼貌客气,试探着支起上半身,朝她身后看,似乎在寻找医生。
程怀微不接话,用一种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细胳膊细腿,从五官上看为人阴郁,做事不择手段。
真不知道原身喜欢他什么。
曹原对眼下情况一无所知,被程怀微的视线盯着,咽咽口水
"这里是哪?"
程怀微说"开运星港的临时病房。"
没等曹原松口气,程怀微突然道"你知道她就是死在这样的病房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