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极为爱惜这张脸,语气中立刻带出慌乱来。
裴含绎眼疾手快,抢在景涟抬手触及眼下伤痕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别碰,上过药了——只是一道很浅的伤痕,不要紧。”
“真的不要紧?”景涟着急道。
她声音稍一抬高,立刻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裴含绎扶住她:“不要紧,先把药喝了。”
那碗冒着热气的褐色汤药被端过来,景涟立刻眼前发黑。
她咬着牙喝了两口,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裴含绎用小银叉叉了几枚梅子,在一旁看着宫人喂药,只要景涟皱眉别开头,立刻便是一枚梅子塞进景涟口中。
最后一枚梅子喂下去,景涟也总算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药,她掩住胸口,不断咳嗽。
裴含绎真怕她吐出来,犹豫片刻,还是亲自给她顺了顺气:“先躺下,你还有哪里疼吗?叫医官进来看看?”
景涟勉力摇头:“全身都疼——对了,兰蕊呢?”
裴含绎当然不会留心一个不熟的宫人,转头看向竹蕊。
兰蕊并没有什么大事,和景涟一样,她们二人的伤全是在马车里撞出来的。景涟当时用力拉扯了险些跌出马车的兰蕊,因此手臂受伤,比兰蕊还要更重些。
景涟根本没有发觉自己手臂也受了伤,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一意识到伤的存在,疼痛顿时席卷而来,痛的她面色煞白。
“已经敷过药了,耐心养一养就好。”裴含绎宽慰她。
他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你睡了一夜又一日,真够久的。我今日就不多留了,宫门快到下钥的时辰,我得先回去。”
东宫与含章宫虽然极近,实际上却有内外之分。含章宫尚且处于内宫,东宫则是外宫,一到晚上宫门下钥,东宫与含章宫之间便彻底隔绝,不能再走动了。
景涟却不肯放他走。
她活了二十一载,此前遇到过最可怕的事,不过是宜州国公府中那个仿佛预示未来的梦境。
对她来说,这次毫无预兆的遇刺,即使没有受到格外严重的伤害,只凭马车中的遭遇,也足够她做上许多噩梦,许多时日余悸难消了。
此刻天色渐暗,夜色将临,正与她昨日遇刺的时间相差仿佛。
景涟只往帐外看上一眼,瞥见帐外暗淡的天色,就觉得心脏砰砰乱跳,缩回帐中:“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攥住裴含绎衣角,往帐内又缩了缩:“我的床睡两个人足够了。”
裴含绎不意她作此邀请,按着眉心道:“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