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猴们讪讪站住,世子年纪略大些,识得景涟,带着弟弟妹妹们行礼。
景涟喜欢生得漂亮的孩子,去东宫时常逗二公子与和雅县主玩。面前这四个孩子自然也生得极好,但对着四个人形的泥团,景涟实在无从下手。
丹阳县主驱赶道:“快带着他们回去洗一洗,看你们滚得满头满脸都是泥,又去祸害我的花树了?”
她虽嗔怪,语气却不恚怒,显然并非当真恼火。
世子还在支支吾吾,年纪最小的四妹已经骄傲地挺起胸膛:“没有,姑姑,我们这次没有碰树,我们去帮你拔草啦!”
丹阳县主大为惊异:“你们转性了?不错不错。”
四妹骄傲道:“姑姑,你的花盆里也长草啦,我们都清理干净了,厉不厉害?”
景涟一愣,丹阳县主也迷茫片刻,忽而变了脸色。
“是什么花盆?”
四妹不明所以,比比划划:“一个白色的,好看的花盆,上面题了字,也可好看了,就是我不识得……”
话未说完,丹阳县主已经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景涟颤声:“不会是…不会是那株素冠荷鼎吧。”
丹阳县主有段时间极爱兰花,还特意托景涟寻找名种。老太妃的弟弟入京时,给外甥女带了一盆千金难寻的素冠荷鼎,丹阳县主一直当成祖宗那样虔诚地侍奉着。
丹阳县主面色煞白:“不是。”
景涟正要松一口气,只听丹阳县主颤声道:“虽不中亦不远,那是我三百金买来的上等翡翠兰。”
眼看姑姑像是随时要吐出一口血来,四个泥猴变了脸色,知道闯下祸来,连忙围过来:“姑姑,姑姑,我们错了!”
丹阳县主有气无力道:“你们快走吧,我现在看见你们,藤条就蠢蠢欲动。”
四个孩子忙不迭地跑了。
“你还好吗?”景涟担忧道。
丹阳县主捂着心口:“我有点不好,我先去看看能不能抢救,你自便。”
她颤颤巍巍地走了,窈窕优美的背影此刻像个年过八十的老妪,摇摇欲坠。
景涟进了厅中,也不客气,径直示意丹阳县主的侍女:“把人带来。”
这侍女也是自幼贴身服侍丹阳县主的王府旧人、亲信近侍,闻言立即会意,带着王府侍从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带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还有一个坐着轮椅、头发花白的老人。
二人的眼前都蒙上了黑布,直到此刻才被揭下。
日光照射双目,那年轻女子双眼一阵酸痛,滴下泪来,手忙脚乱去擦,有些慌张。
轮椅上花白头发的老人却要镇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