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湘抹了眼泪,跪在崔恕面前,“老爷,大公子一直养在春柔堂。”
她指着齐妈妈道:“老爷,是她!是齐妈妈诓骗夫人。
我亲耳听见的,当年,齐妈妈说,把大公子寄放在她的春柔堂,春柔堂都是她信得过的人,而老爷从不去春柔堂,所以那里绝对安全。
如此,夫人住在笛唱阁的密室,从此就再也不会和两位公子分开了。大公子偶尔可以去密室看望夫人。而密室通往少主的书房和寝室,且透过书房那堵墙,夫人也能看见少主。
齐妈妈知道夫人从来想保全大公子和少主的心情,还有……还有夫人对老爷当时心灰意冷,遂表面诱哄、实则要挟夫人,从此心如止水地住在密室里。
杏子坞多年没有女主人,一直在打理杏子坞内务的是齐妈妈,她可以只手遮天。我当时只有十岁,如果不装成摔伤了脑子,便不能保护夫人。我是夫人捡回来的,齐妈妈以为我的心智将永远停留在十岁,这才放心收我为义女。我每日负责给夫人送餐,可夫人的饮食日复一日,十分粗粝和简陋,夫人却从无怨言。
老爷,夫人在失语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叮嘱我要保护好少主。”
崔恕的胸口又钝痛起来,默默忍着,暗想,看来阿瑜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再无心力。难道真得是他耗尽了她生的热情?
想起她还没嫁给他的时候,她是那么的不喜拘束,那么的灵动飞扬。
她说,天下之大,何处不好。难道就只有杏子坞,才是神仙居?她还说,合则聚,不合则散,总不能说合则生,不合则死。
她住在密室里,除了守护两个孩子,有没有一点是为了他?哪怕只是为了惩罚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那你有没有保护好少主?在今日少主出现之前,他在哪儿?为什么只吃了两个冷馒头?为什么婚礼上,新郎变成了大公子?”
这个问题自然也是叔祖、太宗、以及贺初想知道的。
他向齐妈妈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却并不视她本人。神色是冷漠的,可举手投足,仍贵气粲然。
就连太宗都深深感到,崔家的规矩比宫里大,那种气氛像打翻了墨汁的黑云,压在人头顶上,让人喘不过气。
就算千人指责她,她也不必有回应。可但凡主人有所反应,齐妈妈立刻跪在原地,垂面低眸,静待垂询。
崔恕却不问齐妈妈,他微微倾身,簪头处的深蓝宝石由此微光一闪,幽冷而严厉地映在新郎的脸上。
“今日的事,你是主使,还是你事先知情,顺水推舟地默认了?一山不容二虎,你这么做,是为裴二娘子,还是为了家主之位?”
新郎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答,父亲还是那么让他难以招架。
崔恕面前跪了一片,崔彻也不好站着说话,只得也跪了下来,“父亲,上次我和殿下在从安都来杏子坞的途中,连遭两次追杀。第一晚住的客栈,有人在我的茶里下毒。那晚殿下和我临时对调了房间,我才得以幸免。第二晚是木樨客栈,有人花重金请来江湖高手,那时我们已有防备,殿下在客栈附近安排了她的亲卫,我们才脱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