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初忍不住道:“可我听扶风郡的安婆说,戚衡君的舅舅在家中还没有落败的时候,就是个纨绔。而后来,他虽保全了性命,回了安都,但因好赌,你们两家其实并不怎么走动。”
听她这么说,戚衡有点惊讶,又随即释然:“我母亲就是那样护短的一个人,就连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事,我和阿鸾却从不知情。我是被舅舅卖到宫中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个赌徒。如果一早就知道他的人品,我和阿鸾宁可饿死在扶风郡,也不会投奔他。”
贺初想,许多父母都这样,无所不用其极地维护自己的家族,到最后,没有真伪,不辩是非。
“扶风郡那边都以为我是阿鸾,崔大人是怎么发现我不是的?” 戚衡问。
“还是手书。”崔彻道:“从它的笔势、力道、态度来看,都不像是女子所书。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殿下甚至认为,我走偏了方向,且殿下始终认为,戚衡君在顾大人被害一案中是知情者,而不是凶手。
可也是殿下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纵使戚家先人的技法是凌迟,那也应是传男不传女。正因这句话让我认定,在荒年中饿死的人,其实是戚鸾,而活下来的人,是您。
如果是这样,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解释通了。
譬如,您的字气势凌厉,似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有愤懑悲忧,甚至,还有窘迫无计。这绝不是得夫君爱重,母慈子孝,生活无忧的一位贵夫人的心境。
还有,凌迟意味受刑人犯了谋逆或无道的大罪,您对顾大人用刑,一则,这本是戚家绝活,运用起来,得心应手。二则,您是在指控他犯了无道的大罪吧?”
“所以,崔大人其实早就知道汾儿并非大兴皇帝的子嗣,可大人口口声声这么说,只是想引我说话?”
唯有一把男音,才是最充足的证据。崔彻承认,“的确,如果我不质疑色清的身世,您又怎会说话来验证我的推断。毕竟本案并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些手书、字迹、画像、安婆以及魏内官的回忆,都不能完全证明您到底是谁。而您到底是谁,才是顾大人一案的关键。唯有您是那个命运多舛的戚衡,才有作案契机、杀人动机,才能将我们先前的那些疑惑一一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