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爆裂声时，邬凌突然踩死刹车。
盛瑶整个人撞在仪表盘上，还没来得及抱怨就被他捂住嘴。
顺着男人绷紧的肩线望去，五十米外的沙丘轮廓正在缓慢变形。
"热浪折射？"她含糊不清地从他指缝里挤话。
"沙丘每小时移动不超过五厘米。"邬凌松开手，军用望远镜镜片倒映出正在分解成颗粒的沙丘表面，"但它在三分钟内位移了两米——有人给沙子装了轮子。"
当第一簇钢索破沙而出的瞬间，盛瑶终于看清那些伪装成骆驼刺的黑色绞盘。
钢索织成的巨网擦着车顶掠过，带起的沙粒在挡风玻璃上砸出冰雹般的脆响。
邬凌单手猛打方向盘，另一只手按下她后颈："闭眼！"
酸腐味混着灼热气浪灌满车厢。
盛瑶睫毛颤动时，瞥见被钢网扫过的胡杨残桩正冒出青烟——那些钢索涂满了某种腐蚀性凝胶。
她突然意识到这些陷阱不是要杀人，而是要活捉。
"他们想让我们变成会说话的标本。"邬凌的冷笑声混着换挡声，吉普车在即将撞上岩壁的瞬间甩尾，后备箱里弹起的军用铁锹恰好劈断第二波袭来的钢索。
盛瑶抓住车顶扶手，看着后视镜里绞盘冒出的电火花照亮了半片戈壁。
当第七个陷阱被邬凌用匕首卡住齿轮时，盛瑶发现岩壁上的裂纹形状很眼熟。
那些交错的黑褐色纹路在夕阳下泛着油光，像极了三个月前东海舰队遭遇的电磁脉冲弹残留痕迹。
她刚要开口，脚下突然传来弹簧锁扣的咔嗒声。
"别动！"邬凌的暴喝迟了半秒。
剧痛从脚踝炸开的瞬间，盛瑶恍惚看见童年那只被兽夹困住的红狐。
仿生机械蝎的金属尾针正从她作战靴侧面缓缓抽离，淡蓝色液体顺着锯齿状针尖滴落。
邬凌扯开她裤腿的动作比拆炸弹还快，却在看见皮肤下蠕动的青黑色细线时僵住了手指。
"纳米机器人。"盛瑶反而笑起来，指尖轻触他手背绷紧的血管，"看来有人把整片戈壁做成了动态密码锁——触发错误指令就会释放惩罚程序。"
邬凌撕开急救包的力道几乎扯破绷带。
当他用战术手电照她瞳孔时，盛瑶发现男人素来平稳的呼吸频率快了0.3秒。
这个发现比腿上的毒更让她心悸，毕竟上次在联合国安理会直面十二国质询时，这人连睫毛都没抖过。
"我需要二十分钟。"邬凌把解毒剂推进她静脉的动作像在拆卸诡雷，额头汗珠坠在盛瑶锁骨上，"从现在起你每句话都要经过三思，包括呼吸频率。"
盛瑶歪头躲开他擦拭冷汗的纱布："亲爱的，你紧张的样子比这些破烂陷阱危险多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齿轮重新咬合的闷响，这次的声音来自三个不同方向。
当邬凌背着她躲进风化岩缝隙时，盛瑶数着他后颈新增的擦伤。
第七道伤口渗出鲜血时，男人突然停步。
他蹲身抓起的碎石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指尖摩挲的沙粒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听过声波共振原理吗？"他突然用匕首划开自己袖口，露出小臂上陈旧的条形码烙印，"这些多孔玄武岩的固有频率，刚好能放大特定频段的电磁波。"
盛瑶望着他绷带边缘露出的皮肤开始泛红，突然明白为什么这片区域叫回声之地。
那些看似凌乱的陷阱布局，此刻正在邬凌眼中重组出某种残酷的军事逻辑。
当男人瞳孔因亢奋微微扩张时，她按住他准备割掌取血的手："你要用自己当声波诱饵？"
远处传来履带碾碎砾石的震动，邬凌舔掉嘴角血渍的瞬间，岩缝深处传来古老齿轮转动的轰鸣。
盛瑶看见他沾血的指尖在岩壁上划出带荧光的轨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份被列为绝密的脑神经改造报告——那些据说能预判战场变量的人工突触，此刻正在邬凌太阳穴处浮现出淡青色的网络。
邬凌的鲜血在岩壁上拖出磷火般的幽蓝轨迹，盛瑶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的臭氧味。
男人肌肉绷紧的脊背突然弓起，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腕表秒针跳过十二刻度的瞬间，他对着岩缝深处发出声短促的低频哨音。
整片戈壁突然震颤起来。
盛瑶看着那些蜂窝状孔洞迸发青紫色电弧，多孔玄武岩在特定频率下化作巨大的共鸣箱。
沙粒在声波中悬浮成金色薄雾，伪装成砾石的微型探测器接二连三爆开，炸裂的火星竟在暮色中拼凑出模糊的路径指向。
"共振频率每十七秒衰减0.3赫兹。"邬凌扯下染血的袖口缠住小臂，齿尖咬紧绷带末端时含糊不清地说，"跟着磷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