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打了个哈欠,丝毫不惧帝王龙威。
“不知七妹可知‘百家楼’?”承明帝对她这小小的失礼显然习以为常,并未出言训斥。
承明帝手中白棋落下,女人手中的黑棋也紧随其后。
“知道啊。”她漫不经心,不甚在意,“江湖上的一个帮派,第一任楼主好像和先皇后......序儿那孩子的娘有些交情?皇兄提起这个作甚?”
先皇后许之遥是萧清序的生母,难产而亡。
“听说,百家楼有一位谋士,叫——尚榆晚。”
女人状似惊讶道:“哦?天下竟还有这等巧事?竟和尚家那丫头同名同姓?”
承明帝轻笑,又是一子落下。
“是啊,说起来,朕好久没有看到序儿了。”
女人面露些许神伤之色,“序儿自从毁容之后就鲜少出祈王府,自从尚家灭门,尚家那丫头死了之后更是闭门不出,皇兄又不是不知。”
承明帝幽幽道:“朕还以为七妹从琅绛回来之后便当真不闻窗外事了呢。”
“这么大的事谁会不知?就是本宫捂着耳朵也避不开。”女人也笑了,“皇兄让纪儿拿着秘旨去查办鲁州城赈灾银两的去向,协助鲁州城城主及其百姓度过此次劫难,又为何还要暗中叫人跟去?是想找谁,还是想抓谁?”
承明帝避而不答,反问:“天下如局,世人如棋。波谲云诡,世事难料。七妹觉得,鲁州城今夜会损伤多少人?”
女人说的认真,手上下棋的动作却一点也没耽误,“身居高位者,亦或是无权无势者,在天灾之下,洪水之中,都不过蝼蚁罢了。”
一子落下,满盘皆输。
女人似是才反应过来,随后轻笑,“皇兄棋艺精湛,本宫拍马不及。”
太监宫女走上前来收回棋盘和棋子,摆上瓜果糕点和热茶。
承明帝摇头,“朕不也废了好几个棋子才赢得七妹?”
承明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顾儿也在鲁州城。不知纪儿抓没抓到那丫头,身为大虞公主,怎能常年外在胡跑?”
女人问道:“皇兄怎得突然对顾儿上起了心?”
“她年底就要及笄,不知多少人盯着她驸马爷的位置,怎能不上心?”
女人状似想了想,“皇兄这是想让顾儿回来挑选驸马?可有人选?”
承明帝摇头,“非也。朕是怕她常年在外闯荡,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对她动手,朕的人鞭长莫及。”
女人微微歪头,浅笑道:“皇兄是大虞帝王,为何有‘怕’?”
承明帝笑了一下,其中掺着几分苦味。
“朕当年也不与七妹许诺,绝不让你去琅绛为质?”
女人忽而沉默下来。
“那件事,是皇兄负你,此生不忘。”
承明帝垂眼看着浮沉的茶叶,“顾儿像你,长得像,性子也像,都不喜在皇宫久住,更爱宫外那广阔天地。若是可以,朕愿意养顾儿一辈子。”
女人浅笑,眼底藏着的某样东西。
非恨,非怨。
是不甘和讥讽。
“都好久的事儿了,皇兄,还真是念旧啊。”
念旧。
承明帝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