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笑声炸开。
白练有些失语。
她甚至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
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被骂头发长见识短。
像她这样战沙场的,又说她母夜叉。
总之一句话,里外不是人,说啥都是错。
看着前面几个男人张口大笑,一嘴黄牙,满口臭气的样子,白练牙根痒痒。
小二送来一杯菊花茶,她端起来抿了一口。
另一个声音猥琐地接茬:“就是,这种女人,就算她有泼天的功劳,白送老子一千亩地,老子也不要,娶回家干嘛?”
他这话很快引起茶馆众人的共鸣。
白练咬牙,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若是,荆白练此刻就出现在你们眼前呢。”
那汉子笑的更加狂放:“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啊,被未婚夫嫌弃,这会儿估计躲在哪里哭鼻子呢吧。”
“哎,说的对。不过,像她那种没脸没皮的,还真不一定,若是她出现在我面前,我肯定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她求我娶她,我都不会答应...”
茶喝完了,再清凉,也压不下那股邪火。
那个声音尖酸的汉子见众人附和,愈发得意,目光扫过荆白练,见她没跟着笑,顿时有些不满。
又看她虽装束简单,不施粉黛,和往日见的女子截然不同,心里便莫名生出一股不服来。
话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指点:
“这位姑娘,不是哥哥说你。”
他凑近了些:“你这身打扮,还有这气势,跟那荆白练也太像了。听哥一句劝,女人家家的,太要强,没有男人敢要。”
“没错!”旁边立刻有人帮腔,唾沫横飞。
“女人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绣花生娃才是正经,像你这样抛头露面,简直是败坏门风,小心将来嫁不出去,成了没人要的黄脸婆。”
胡言乱语,肆无忌惮。
荆白练捏着茶杯的手指,骨节一点点绷紧。
刘泉见她沉默,只当她是听进去了。
又见她虽憔悴却姿容不俗,细细打扮必是个美人。
自己还打着光棍,心思不禁活络起来,语气带上了施舍般的好意:“不过呢,姑娘你也不必太担心。相逢就是缘分嘛!哥哥我叫刘泉,在这京城也算认识几个人。你要是实在……”
“噗——”
他话说到一半,便被一杯带着菊花残渣的茶水,毫无预兆地泼断了。
荆白练将空了的茶杯轻轻放回小桌。
目不斜视:“实在是恶臭难闻。本姑娘请你喝杯茶,给你去去味儿。”
整个茶摊,死寂一片。
所有哄笑、议论,戛然而止。
浅褐色的茶水顺着刘泉的头发、眉毛、鼻梁往下淌,最后渗进了齿缝里。
“你!”刘泉足足愣了三秒,才猛地回神。
他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一脚踹翻面前的矮凳。
站起身后,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粗壮的胳膊,歪着舌头顶了顶腮帮子道:“小贱人!你找死,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泼老子?”
荆白练纹丝不动,稳坐如山。
她甚至抬手,又向呆若木鸡的小二招了招:“再来一杯。要热的。”
小二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
忙不迭地捧了一杯茶,一听她要热的,明显是又要泼在刘泉脸上。
这刘泉,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所以,一个原地打转,把备好的茶又拿了回去。
但这对白练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