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终于有了点力气,能够握紧方谨的手,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了。
郑祥端着个盆,盛了热水,用帕子在他脸上细细地擦。
方维觉得热乎乎的舒服,就笑了,配合着他的动作转着脸,又道:“我头发也乱了,快给我梳一梳。”
郑祥将帕子撂在一边,笑道:“干爹,其实没什么的,这几日来的贵客多了,皇后娘娘也派蒋大夫过来看过您,他们都没说什么。”
他来不及想这些贵客都是谁,忽然脑中一阵发麻:“几日?今日是……”
方谨道:“已经是七月三十了。”
他睁大了眼睛,猛然坐了起来,郑祥笑道:“没什么办法了。我看您要回去跟干娘好好请罪才行,最好是负荆请罪,把上身露出来。她那么心软,看见这么大的疮疤,一定就不发火了。再选个黄道吉日,大操大办起来,将功补过吧。”
他挣扎着坐起来,掀起被子要下地,“我看能不能派个人回去……”
郑祥摇头:“二伯来过了,专门叮嘱过,现在这边看得很严,一律不准出。”
他叹口气,颓然地斜在床头:“在外头不要叫二伯,叫高公公。记住了?”
两个人都点头。他见方谨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神情戚戚,便问道:“孩子,你怎么……”
方谨目光凄怆,胡乱擦了擦脸:“没……没什么。”
他心知肚明,叹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了。”
忽然门口帘子动了,陆耀走了进来,笑着问道:“好些了?”
他连忙伸手将头发胡乱挽成一个髻。郑祥就起身招呼,又请他喝茶。
陆耀摆摆手:“客气什么。”走到床前低头问他:“能起身吗?”
他听见话里有话,深吸了一口气道:“能,你等我一会儿。”
天阴沉的很,他们沿着围墙往北走,方维有伤在身,走得很慢。一路的宫人内监见到方维,皆是笑着躬身行礼,也有凑上前嘘寒问暖的。方维客气地一一回礼。陆耀笑道:“宫里的人,各个都是变脸高手,转风向倒快。”
方维摇摇头:“别怪他们,骨气难不成能顶饭吃。”
陆耀若有所思:“过了那一晚,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他们到了行宫西北角,一股腐臭味道扑鼻而来。角落里用草席盖着一具尸体,一大群苍蝇围住了,叮在上面。
方维掩着鼻子退了一步,忽然看到白色寝衣的一个角露在外头,心中大震,“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