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夫人淡淡地道:“相公,这半夜三更的,怎么不在西山值夜,倒跑到城里来了。”
蒋济仁吞吞吐吐地道:“突然有些紧急的公务,便着急出来了。”又走近了些,小声道:“我有些急事,需要出去看个病人。”
蒋夫人扫了他一眼,声音仍是很平静,“你有急务,何以父亲大人也不知道?他见你不在值房,便十万火急地派人到家里来找我。”
蒋济仁惶急地解释:“事出紧急,便没有禀告父亲大人。”又突然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蒋夫人冷笑了一声:“我便是知道。”
老嬷嬷上得前来,对着蒋济仁道:“姑爷,这里原没有我说话的份,只是我看着我家小姐长大,实在气不过,便倚老卖老说两句。你与我家小姐正是新婚,也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我家小姐是模样配不上,还是门第配不上你,这样远地嫁了过来,实指望你是个老实诚恳的人,她也终身有靠。你却在外面养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外室。小姐也不便同你吵,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冒着这样天大的罪过,也要出来找她。”
蒋济仁听得一阵云里雾里,忽然听到“外室”两个字,猛然明白过来,连忙摆手道:“不是的,娘子,你全弄错了。”又指着卢玉贞道:“一场误会,这是我朋友家的丫鬟。”
蒋夫人道:“哦?是什么朋友?半夜来找朋友家的丫鬟?”
蒋济仁开口想说方维的名字,又知道家中规矩,不许和宫里的宦官宫人结交,张了张嘴,硬是没有说出话来,着急得声音都颤了:“娘子,这实在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你先让我出去一趟,有什么话,等我回家再说,我认打认罚都由着你。”
卢玉贞在旁边看着,也渐渐明白了,便上前福了一福道:“夫人,您误会蒋大夫了,我与他并没有什么的。我们这是要出去看个病人,你看这包袱里都是药材。”说着便要解开包袱。
忽然有清脆的响声,是啪的一声,卢玉贞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她被打得眼前发花,捂着脸退了两步,见老嬷嬷指着她骂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称上“我们”来了!没廉耻的浪货,好好的爷们,都被你们给勾引坏了!”又上前拎住她的衣服道:“这穿的是什么?忒等没羞耻,乔装作致的,院子里的姐儿们也比你正经些!”
卢玉贞被打得懵了,一时清醒了过来,怒气攻心,便指着她回道:“贼老婆子,你是不是瞎了!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汉子,便在这里败人的名声!”
蒋济仁见势头不好,赶紧跳出来拦在中间,双方都不依不饶,指着脸互骂了几句,忽然听见蒋夫人的声音冷冷地道:“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你,你叫小红云?”
卢玉贞一听,整个人便呆住了,蒋夫人把帷帽取了下来,道:“我们两个,倒真是很有缘分。”
蒋济仁茫然地道:“原来你们是认识的啊。”
蒋夫人淡淡地道:“她原是个南京的下等姐儿,还是我出钱给她赎的身。没想到在北京又遇到了,还勾搭上了你。万事不过一个巧字罢了。”
卢玉贞听了,陈年往事一起翻上心头,想再开口辩驳,又说不出话来,憋得脸都紫涨了,忽然听见旁边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夫人说的不对。”
卢玉贞抬头,只见陆耀穿着一身玄色圆领便袍,大步流星走到她身前,作了个揖道:“在下北镇抚司指挥佥事陆耀,见过蒋夫人。”
第39章 急救
陆耀道:“夫人莫急, 都是在下的不对。是在下府中的爱妾得了急病,一时情急,才连夜请蒋太医来我府上诊治。”又指着卢玉贞, “这位姑娘确实只是一位朋友的丫鬟, 因略通些医术,故而也一起请了。”
蒋夫人见了礼,转头看了看了卢玉贞两眼, 又看向蒋济仁。蒋济仁苦笑道:“娘子,事实的确如此。我与这位姑娘, 素丝无染。”
蒋夫人点了点头, 道:“那便是妾身愚鲁不明, 有所误会了。只是外子是太医院的医官,行医需有宫内谕旨,或是太医院的官印行文。陆大人这样,似乎于理不合。”
陆耀又拱了拱手,柔声道:“在下与蒋大人一向交好, 情同手足,因家中爱妾病重,在下心忧之至, 实在是逾矩了, 心中惭愧,请夫人海涵。也有累蒋大人, 俯赐良剂。”
蒋夫人道:“既是外子与大人有兄弟之义, 自然是应当替大人排忧解难。不瞒大人, 妾身亦是杏林人家出身, 虽未曾习得医术,但问诊制药上的事情, 耳濡目染,也勉强懂得一些。陆大人内眷抱恙,妾身也当前去探望,以全通家之好。”
陆耀听了这话,一时难以应对,便看向蒋济仁。蒋济仁站在后面,亦面有难色道:“娘子,我与陆大人日常交好,现正是深更半夜,我便从他府上后门进入,也不打扰。你若是去了,陆夫人自然要起身与你陪坐,倒叫他阖宅不得平静。”
蒋夫人叹了口气,看着他道:“相公,我们蒋家供职太医院,到你已是三代。你可知你这一双手,担系着全家上下百十余口的身家性命。你便是到了陆大人家中,人口众多,不免有些行迹落在些什么人眼里,到时候参你一本,随驾期间擅离职守,我们娘儿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