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深日夜兼程,抵达了荆州。
近来都是阴雨天气,他路过江州时,便见各地都在调兵,等待天晴之日,东南风起,荆江楼船顺流而下,不消两日就能抵达金陵,行军速度将事半功倍。
王静深幼时常随大将军出入军营,故而对武昌的地形及为熟悉。大将军离开武昌帅府时,定要将王肃也带上,他必须在大将军发兵前找到父亲。
夜深时,王静深便假扮士兵进入了武昌帅府。
帅府内各处都有士兵巡逻,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府内灯火通明,王静深在府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他不知父亲被软禁何处,只是想着凭借王肃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被关押到牢狱里。
王静深来到东苑,这是大将军起居之所,能从他居所出入的都是公府里有一定身份的人物,他不敢泄露身份让大将军发现自己,便想暗中抓个府吏拷问,问完就弄晕过去。
夜色昏暗,不知过了多久,王静深才终于看到一道青衫身影从苑中走出,他也没大看清是什么人,尾随至无人处后,便趁机单手锁喉挟持了他。
“说,抚军将军王肃在何处?”
那府吏闻声一滞,竟脱口唤道:“王郎?”
王静深也眼神一动,忙将人转了过来,不由吃了一惊,“是你。”
他跟周必行虽算不上熟识,倒也见过几次,差点忘了他可是大将军从事中郎。
王静深沉声道:“你竟然还能在帅府自由走动,大将军没软禁你?还是你支持大将军起兵,给他出谋划策了?”
周必行摇摇头,见四下无人,遂拉着他来到隐秘处,“你是来找王抚军吧?我就等人来帮手呢,大将军给他下了药,他自己跑不远,我一个人也没法儿帮他脱身。”
王静深暂时对他不能信任,单手按着腰间的宝剑,提防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周必行解释道:“大将军起事前,我也曾劝过他不要清君侧,因此触怒了大将军,他本已逐我去做柴桑县令,却又不放我离开公府。王抚军被扣留后,我虽有意助其脱身,却因坚守严密终不能成功。”
“我凭什么信你?”
周必行急道:“我全家上下几十口人都在金陵,我岂敢协助大将军?我还怕大将军拿我当人质,胁迫我父亲放弃抵抗,攻破石头城呢。”
王静深眼神一动,此言甚有道理,心中的提防便卸掉了几分。
周必行接着道:“朝廷本下诏命梁州刺史攻打荆州,那梁州刺史高广在听闻大将军扣留了王抚军之后,因畏惧大将军,驻军沔阳,拒不发兵。必须尽快让王抚军脱身,否则其他州郡也都会因畏惧大将军,不敢出兵勤王。”
王静深听了这话,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心下顿时沉了几分。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一处小屋,小小一道门,外头有十几个兵士看守。
二人趴在院墙上观察情况,屋中亮着火光,窗前隐约可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临窗夜读。
王静深一眼就认出的父亲的身影,这才彻底相信周必行没有骗他。
周必行望着那房间,低声道:“王抚军的住所严禁任何人接触,我已经观察好几日了,每天只有戌时正刻卫兵换班的时候,才有半刻空隙,届时守卫松散,可趁机脱逃。”
王静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周必行挽了挽袖子,接着道:“你救出人后,就由我进去假扮王抚军,给你们争取脱身的时间。”
王静深皱眉,“那你怎么办呢?若让大将军发现你在假扮父亲,他不会饶了你的。”
周必行正色道:“都这时候了,就别管我了,我情愿被大将军直接处死,也不愿他拿我威胁父亲开城门,我们周氏世代忠正,绝不做此背主投降之事!”
王静深眉头皱的更深,如果大将军真想这么利用他,那绝对不会杀他的。
二人直等到戌时正刻时,守卫换班,果然得了半刻时机,周必行朝侍卫扔了块石头,转意走侍卫的注意力后,王静深迅速破锁而入。
“父亲。”
王肃一惊,看到是自己儿子后,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他被困于此,又被下了药,身上酸软无力,始终无计脱身,意外看到儿子身影,一时又惊又诧。
还未来得及多言,王静深便一言不发地背起他,夺门而逃。
周必行则拿起书卷站到窗前,侍卫循着声音去寻,不见人影后,就立刻返回屋前,看到窗前捧卷阅读的身影,只当人还在屋里,也放下了心。
另一边,父子二人连夜逃离武昌帅府,一路往西而去,照着周必行提供的地址,找人配药之后,王肃身上的药效得以缓解。
父子二人又马不停蹄逃离武昌,出城后,王肃突然勒马,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晨曦,道:“静深,你先行返回金陵,将大将军病重的消息通知王公,王公自有主意应对。”
“那你呢?”王静深眉峰一蹙,有些担忧,他身上的药效还没褪尽,遇到危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