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摇了摇头,道:“不,王氏明显不想对她负责,王公心中另有人选。”
唤春心里一咯噔,“是何人?”
“还记得那个带来北方皇帝遗诏的使臣刘温吗?”萧湛提醒道:“他早年在洛阳跟王公有些交情,如今妻儿都死在了北方,孤身一人来到江左,王公是想让裴静女给他续弦。”
唤春陷入沉思,刘温因劝进之功,是朝廷厚待对象,已进位三品侍中,清贵显要。
可他是孤身一人渡江,想要在江左站稳跟脚,还是要与江左士族联姻,但是当权士族看不上他孤家寡人门户衰弱,是不会把女儿嫁他的,联姻次一等的世家又没什么用。
裴静女这样一个家世显赫,却无人敢娶的高门贵女,若是由王公保媒,刘温娶了之后,的确可以帮他打开顶级士族的交际人脉,让他在江左站稳跟脚。
但是刘温官品虽与王肃不相上下,可家世却有差距,刘氏哪里比得上琅琊王氏人丁兴旺?裴偃想把侄女儿嫁给王肃,不就是看上王氏势大,不想断了王氏这门亲吗?
“我看此事难成,裴氏那是看准了非王氏不可的,恐怕不会答应。”唤春并不看好。
萧湛摇了摇头,“可王肃也是绝对不会答应娶裴静女的。”
王肃爱惜羽毛,娶族侄未婚妻的名声太难听了,二人便都陷入了沉默。
外边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打断二人的思绪,唤春方回过神,忙走了出去。
梁宣正跟弟弟玩着,也不知他为什么哭了,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了弟弟不高兴,正手足无措地在哄着桃符。见母亲出来了,他脸色便白了几分,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唤春忙把小儿子抱了起来哄了哄,摸了摸他的屁股,发觉是要换尿布了,就让宫人把他抱下去清换。
她忙忙碌碌折腾了好一会儿,事情都吩咐完之后,才看到梁宣低头沉默的模样,意识到有些忽视他了之后,就把他搂到怀里,笑道:“宣儿陪弟弟玩了这么久,是不是也累了?”
梁宣摇了摇头。
这时,萧湛也走了出来,他看着母子二人,对唤春道:“待会儿还要跟几个大臣说事儿,我便不多留了。”
唤春点了点头,萧湛便先去了太极殿。
桃符有乳母陪着哄睡,唤春看梁宣有些低落,怕他再胡思乱想,就亲自送他回房午睡一会儿,把他安置好后,就也顺势躺在了他的身边,拍着他的背,给他讲《左传》的故事。
这是她们薛氏的家学,虽说要到十岁方会正式教授,但一般刚刚启蒙的时候,长辈便会将里边的内容当故事简单讲给他们熟悉,如今她也来讲给自己的儿子熟悉。
唤春讲着讲着,自己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在他身边睡了过去。
梁宣看着熟睡的母亲,她睡的很安稳,她太累了,她又要料理后宫,又要照顾孩子们,又要在世家中周旋,又要给皇帝出谋划策。为了得到她想要的,她也付出了很多很多。
他向她凑了凑,伸出小手臂,偷偷抱了抱她。
……
唤春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大约是最近真的太累了,这一觉睡的踏实,把近期的疲惫一扫而空?
夜里醒来后,她才发现跟儿子睡在一处。
唤春心里暖暖的,摸了摸儿子熟睡的小脸,把他露在外边的手臂轻轻放回了被子里后,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回到自己寝殿后,见空无一人,便问弄珠陛下今夜没有过来吗?
弄珠回道:“刚来了一趟,见夫人在小郎君身边睡着了,就没有吵你们,略坐了一下,便又回去太极殿了。”
唤春点了点头,原先在东府城的时候,他们是理所当然的睡在一处。
可宫里不一样,宫里规矩大,皇帝和后妃们都各有居所,太极殿是皇帝正殿,朝会议事都在此处,太极东堂便是皇帝的寝殿。
只不过萧湛已经习惯了和她一起睡,晚上一贯都是过来显阳殿和她住,太极殿的寝宫形同虚设,只有偶尔议事太晚了,他才会住在太极殿。
唤春也不曾在太极殿里过过夜,想到每夜都是他来找自己,今夜她就莫名想换个地方和他睡。于是稍作清洗,换了一身娇艳的寝衣后,便裹上狐裘悄悄去了太极殿。
太极殿静悄悄的,炉火烧的暖烘烘的,只有几个内监围在熏笼旁守夜,见夫人来了,便都吃了一惊,忙不迭磕头请安。
唤春示意他们不要吱声,便独自走进东堂的寝殿,解了狐裘后,就轻手轻脚爬上了床,在皇帝身边躺下。
萧湛今夜独睡,有些难熬,一直都是将睡未睡的,不曾睡熟,在她上床时便清醒了过来,有些讶异道:“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