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我都能答应陛下,可这件事我做不到,我演不了这场戏。”
萧湛愈发觉得奇怪,他的反应太激烈了,与他一贯悠游从容的风格大相径庭,试探道:“你明知这婚事不过是我们计谋中的一环,却不肯配合,莫不是已心有所属吗?”
何彦之脸色一变,心中不由微微发乱,唯恐被他看出什么端倪,突然背过身去,矢口否认道:“没有。”
萧湛目不转睛看着他的背影,世家子弟大多十七八岁便成了婚,像何彦之这般眼光高,不将就,拖到二十四岁还未成婚的,几近绝迹。
正是因为他对感情认真,才让他相信他可以绝对监视萧含清,而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感情。
“既然没有,那就将此事当做我派给你的一个任务,把它完成了。”
何彦之始终不肯点头,抵触的情绪强烈,“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陛下,唯独此事不行。”
萧湛脸色沉了下来。
……
夜凉如水,溶溶月色从窗台淌入显阳殿中,青石地板上如同笼了一层寒霜。
萧湛踏着那月色,来到显阳殿。
他跟何彦之在太极殿闹的不欢而散,神色看起来有些不乐。
此时,唤春正在床上哄着小儿子,梁宣还需要静养,已经先睡了,桃符夜里突然醒了,唤春就领着他在床上玩一会儿。
小家伙趴在榻上,已经可以昂起头了,他看着母亲,咿咿呀呀地跟她说话,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唤春依旧乐得合不拢嘴。
突然,小家伙趴在床上,用力翻了下身子,可才翻了一半,便又倒了回来。唤春讶异看着这一幕,虽然没有完全翻过身,可看到孩子一点点儿的成长,也足够让她惊喜了。
刚巧萧湛这时候走了进来,她就连忙拉着他一起看看,“陛下快看,桃符会翻身了。”
萧湛原本有些情绪不乐,看到儿子后,便连忙换了笑脸,“是吗?让我也看看。”
可左右逗弄一番后,小家伙又不肯翻身了,他抓着父亲的手,嘴里不知咿咿呀呀在说什么。
萧湛心中几要被软化,烦恼一时烟消云散,也把儿子抱起来,忍不住亲了又亲的。见小家伙有些累了,便让乳母将孩子抱了下去睡了。
孩子下去后,寝殿一时安静了下来。
唤春见四下无人后,便先跟他说了自己今日的发现,“陛下让我留心的事情,已经确认了,那公主手上的确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看来是个假的无疑了。”
萧湛点了点头,蹙眉道:“这边虽然确定了,可彦之那边我跟他提了后,他却不肯配合。”
“何郎一贯识大体,最得陛下之心,怎么会不同意呢?”
虽然已在意料之中,可唤春还是做出惊讶之色,随即笑道:“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士族重视婚宦传承,庐江何氏到底是名门,谁愿意娶一个血统不清不楚的公主,混淆了自己家族的血脉。”
萧湛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他一贯明理知事,当初还是他劝我尽快续弦,是他为我谋划了栖玄寺相看之事,今日也是他先提出的把公主嫁人的计划,可我让他配合成婚的时候,他反倒不肯了,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有意中人了?”
唤春笑意滞了一下,定了定心神,分析道:“何郎是风流名士,随心所欲,只是这些名士一贯自诩清高,以追名逐利为耻。他若接受尚公主,在世人看来,就是名士自毁清名,攀附皇室,故而他不愿自毁清名也在情理之中,未必是因为有意中人。”
萧湛嗤笑一声,“他一个好色之徒,清名不早已自毁完了吗?还怕再多个攀附皇室,追名逐利之名吗?”
唤春也掩口笑了起来。
萧湛突然话锋一转,好奇道:“你说他一个好色之徒,当初见过你这般绝色后,怎么就没看上你的美色呢?”
唤春笑意一僵,脸色登时煞白,幸而反应及时,立刻做出气恼的模样,拍了一下他的嘴,嗔责道:“胡说什么呢?何郎风流,也不至于下流吧?他当时是跟我二妹妹相看,就算没看上二妹妹,也没有看上我的道理,一家子骨肉,丢不起这人。”
萧湛见她恼了,便笑抚着她的背道:“我跟你说笑呢。”
唤春故意做出气恼的模样,转过身道:“陛下是君主,也该自重,怎么能跟妻子开这样的玩笑?”
萧湛也知自己说错话了,一时懊悔不已,连忙小心翼翼道歉柔哄着她。
唤春面上不理他,可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当初她能成功嫁给皇帝,背后有何彦之的助力,前朝与后宫有牵连,一向都是帝王大忌,此事她原是打算瞒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