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公安局,不是检察院,也不是纪委的办案点。
是武装部。
一个他从未踏足过,也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踏足的地方。
几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军人早已等在门口,为首的是一个肩扛大校军衔的中年军官,面容冷峻,眼神如刀。
押送他的两名士兵向那名大校敬了个礼,大声报告:“报告部长!人已带到!”
大校陈卫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侯亮平,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带进去。”
他挥了挥手。
侯亮平被粗暴地推搡着,穿过大门,走过空旷的操场,进入那栋灰色的大楼。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在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铁门前。
铁门被打开,里面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除了一张光秃秃的床板,什么都没有。
“进去!”
身后的士兵又推了他一把,侯亮平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身后的铁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
门上的小窗“啪嗒”一声合拢,隔绝了最后的光线。
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侯亮平趴在地上,手腕被手铐磨得火辣辣的疼,肩膀的剧痛还在蔓延,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在这里,他不是侯处长,不是钟家的女婿。
他什么都不是。
侯亮平此时还有底气。
钟小艾会救他出去的。
一定会!
京州军区总医院外,夜色凝重如铁。
黑色的政府专车划破寂静,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最终在急诊大楼前猛地刹停。
车门几乎是被人一脚踹开。
省委书记沙瑞金第一个跨下车,他面色铁青,手机已经紧紧贴在耳边。
紧随其后的是高育良、季昌明和何黎明,四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云。
沙瑞金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李达康!你现在到哪里了?!”
“马上给我到京州军区总医院来!用尽一切办法,把全国最顶级的医生给我请过来!立刻!马上!”
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杀气。
“赵援朝将军要是在汉东出了半点事,你李达康,就等着上面的处置吧!”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力道之大,让手机外壳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几人不再多言,迈开大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医院大楼。
明亮的灯光和刺鼻的消毒水味迎面扑来。
走廊尽头,抢救室那盏刺眼的红灯,像一只不祥的眼睛,在每个人的瞳孔里跳动。
然而,当他们快要接近时,脚步却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抢救室门口,没有寻常病人家属的哭天抢地,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军绿色。
十几个身着戎装的军官,像一排排沉默的雕塑,矗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