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的目光在她脸上一触即收,那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没有一毫的温度。
他甚至没有减慢脚步,径直走向离他最近的一辆轿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那一眼,像一盆冰水,从钟小艾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沙瑞金自始至终都没有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他的视线始终平视着前方,警戒线外的那个女人根本不存在。
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周守京亲自为他关上车门。
季昌明和何黎明看到了钟小艾,也听到了她的呼喊。
他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惶和躲闪。
季昌明低下头,快步跟上,钻进了高育良那辆车。
何黎明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几乎是小跑着上了最后一辆车,生怕和钟小艾的目光有任何接触。
视若无物。
这四个字,是对眼前情景最精准的描述。
钟小艾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挥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几扇黑色的车门砰砰地关上,将她和车里的世界彻底隔绝。
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车队没有丝毫停留,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一阵尖锐的声响,随即像离弦的箭一样,猛地窜了出去。
黑色的车身迅速融入夜色,只留下呛人的尾气和被卷起的尘土,飘飘扬扬地落在钟小艾的身上,落在她那颗迅速下沉的心上。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车灯的红点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周围的武警和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她成了一个透明人,被这个紧张、肃杀的世界彻底排斥在外。
怎么会这样?
沙叔叔……
高老师……
他们……
他们竟然连理都没有理她一下?
那不是普通的没看见,也不是简单的疏忽。
那是刻意的、冷酷的无视。
是斩钉截铁的切割。
从未有过的屈辱和冰凉,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钟小艾的手脚变得冰冷,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却无法抵御那发自内心的寒意。
他们不是没看到她,他们是看到了,然后选择了无视。
这个认知,比任何尖刻的言语都更伤人。
她明白了。
侯亮平闯的祸,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大到足以让这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长辈,露出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
他们不是在无视她钟小艾,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向侯亮平,向她背后的钟家,表明一个决绝的态度。
这个烂摊子,他们不接,也不想沾上任何关系。……
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高育良靠在后座上,双眼紧闭。
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刚才钟小艾那张写满错愕和乞求的脸。
他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更深的愤怒。
还敢来?
还有脸来?
你的丈夫,那个我曾经最得意的门生,刚刚差点把我们所有人的政治生命都给葬送了!
现在你跑过来喊我老师?
高育良在心里冷笑。
老师?
我高育良没有这么愚蠢的学生!
你钟小艾还想保住侯亮平?
你好大的面子呦!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钟家,怎么保住侯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