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京没有催促,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祁同伟,眼神里的压迫感却在成倍地增加。
他不说话,比说任何话都更让人恐惧。
这沉默,是对汉东省整个政法系统的无声拷问。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在祁同伟的尊严上凌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快要到达顶点时——“我们肯定会找到赵军长!”
“咣当”一声,椅子被猛地向后推开。
沙瑞金站了起来。
他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让他瞬间占据了整个气场的制高点。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将那凝固的空气砸得粉碎。
他没有看窘迫到极点的祁同伟,而是直视着周守京,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肯定不会给20军拖后腿。”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保证,这是一份以汉东省委书记名义立下的军令状!
在自己的下属被问得哑口无言,在汉东的脸面即将被踩在地上摩擦的时候,沙瑞金,这位空降的一把手,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将所有的压力,所有的责任,全都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高育良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他看着沙瑞金的背影,眼神复杂。
有佩服,也有警惕。
沙瑞金这一手,既保住了汉东省委的面子,也暂时为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和祁同伟解了围。
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军令状已经立下,如果找不到人,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高育良和他的学生祁同伟。
而沙瑞金,则会站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
好手段!
祁同伟偷偷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黏在了身上,又湿又冷。
他看向沙瑞金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感激。
然而,周守京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他听完沙瑞金的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宽慰,也没有信任。
在说:“我听到了。现在,做给我看。”
周守京看着在场的众人,那眼神如同在检阅一支打了败仗的部队,冷漠中带着审视。
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吐出的字句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既然已经立下军令状,那就散会吧。”
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没有丝毫缓和气氛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便径直转身,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敲击在汉东省这几位大员的心上。
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终于有了流动的迹象。
椅子被轻轻拉开的声音此起彼伏,但没人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生怕惊扰了什么。
沙瑞金、高育良、李达康和祁同伟,四个人,一串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默契地跟在了周守京的身后。
走出会议室,长长的走廊空旷而安静,更凸显出几人脚步声的杂乱。
周守京走在最前面,步伐不大,可无形的气场压得后面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沙瑞金和高育良一左一右,稍稍落后半步。
李达康眼珠子一转,快走两步,挤到了高育良的侧前方,与周守京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他脸上堆起一副热情周到的笑容,刚才会议室里那令人窒息的压抑从未发生过。
“周参谋长,”
李达康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守京听得清楚,又不会显得过于谄媚,“给您安排了武装部居住,安全保卫绝对是顶级的。那地方就在京州郊区,旁边就是山水庄园,环境好啊,依山傍水,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去游玩,消遣消遣。”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体现了自己作为京州市委书记的安排妥当,又不动声色地展示了京州的风貌。
然而,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祁同伟,听到“山水庄园”四个字,眼皮猛地一跳,刚刚才缓过来一点的脸色瞬间又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