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
手机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催命的符咒。
赵援朝却聋了一样,任由铃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回荡,然后归于沉寂。
侯亮平彻底被激怒了。
“好!好样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赵援朝的鼻子:“我告诉你,你别想包庇任何人!今天你不开口,就别想从这个门走出去!”
省委书记办公室里,沙瑞金烦躁地来回踱步。
电话拨出去了,却提示对方无法接通。
这太不正常了。
赵援朝的手机是军用加密线路,除非关机或者被毁,否则绝不可能无法接通。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的心。
赵援朝是以秘密调查的名义进入汉东的,没有通知任何地方部门。
如果他在汉东出了事……
沙瑞金不敢再往下想。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毫不犹豫地拨给了祁同伟。
“我命令你,立刻提升京州乃至全省的戒备等级!对所有进出汉东的主要路口进行隐蔽排查,注意,是隐蔽排查!动静不要太大,但绝不能放过任何可疑车辆和人员!”
“出什么事了,沙书记!”
祁同伟的声音里充满了惊疑:“书记,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大的动作,会引起恐慌的!”
“执行命令!”
沙瑞金的声音不带温度,一块冰砸在电话线上,然后便是决绝的挂断声。
嘟…
嘟…
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祁同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放下电话。
到底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能让沙瑞金如此失态?
忽然间,祁同伟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是因为鹰派军长赵援朝?
审讯室内,空气凝滞。
侯亮平的耐心被那持续的沉默和赵援朝眼中该死的怜悯彻底磨光了。
他觉得自己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而对方则是台下唯一的观众,眼神里写的全是“就这?”。
这种感觉让他火冒三丈。
“行,嘴硬是吧?”
侯亮平冷笑一声,他绕过桌子,走到那两个警卫员面前,下巴一扬,“你们两个,出去。”
警卫员一愣,面露难色:“侯处,这不合规矩……”
“我就是规矩!”
侯亮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我一个人审他。出了事,我担着!出去!”
两个警卫员对视一眼,看着侯亮平那双布满血丝、近乎偏执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出了审讯室,顺手带上了沉重的铁门。
“咔哒”一声,门锁落下。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赵援朝两个人。
侯亮平扯了扯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这样能让他呼吸顺畅一些。
他搬了把椅子,直接坐到了赵援朝的对面,双腿岔开,身体前倾,两人的膝盖几乎要碰到一起。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老东西,现在没别人了。”
侯亮平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往外挤,“咱们聊点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没点背景不可能。那个叫‘瑞金’的,是你的上线吧?沙瑞金?嘿,你们胆子真大啊,敢用省委书记的名字做代号。”
他死死盯着赵援朝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哪怕一毫的惊慌。
可他失望了。
赵援朝的眼神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冰原,连涟漪都没有。
他甚至还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不是在接受审讯,而是在自家的客厅里招待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抗都更让侯亮平抓狂。
“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侯亮平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赵援朝的鼻子上:“丁义珍已经跑了,京州的水深着呢!你以为你背后的人能保得住你?做梦!只要你开口,交代一切,我保证给你算重大立功表现!”
“你认为我是丁义珍的上线?”
“你也配,你顶多算是丁义珍的下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