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也顺着宝玉的话说道:“是啊,都是自家骨肉,又没外人在场,一起吃顿饭又有何妨。”
史湘云撇了撇嘴,直言道:“哼,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偏有人要端着。”
林黛玉依旧不急不躁,缓缓说道:“外祖母所言极是,只是我林家规矩繁多,向来习惯端着些。孔嬷嬷也一直教导我‘男女七岁不同席’,黛玉不敢不遵从。”
宝玉满心的不情愿,忍不住嚷道:“怎么就不能同桌吃饭了?我看那婆子教的都是些歪理陋习!”
“罢了罢了。”贾母连忙摆手,生怕这两个冤家又争吵起来。可自己被驳了面子,心里总归不太高兴,故而轻轻叹了口气,自哀道:“往后一个个都长大了,再嫁了人,就留我一个老婆子孤苦伶仃的哟。”
她既喜爱黛玉的聪慧率真,可又气恼黛玉总这般不给自家宝玉情面。
宝玉一听贾母说起姐妹们要嫁人,立刻紧紧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央求道:“那可不行,姐妹们都不许嫁人,咱们就一直陪着老太太,热热闹闹地玩一辈子,多好呀。”
贾母只当自家乖巧孙儿这是在哄自己开心,忍不住笑着夸赞:“好好好,还是我这宝贝孙儿贴心。”
贾迎春本就因无人替自己相看亲事而郁闷不已,此刻见自家堂兄弟竟说出这般糊涂话,气得直接撂下筷子,瞬间没了胃口。
林黛玉可不是那种息事宁人的性子,又最是护短,她一边将筷子递回给迎春,一边轻笑着说道:“呦,这还没喝几杯酒呢,怎么净说些没道理的胡话,可是哪本书上这般教你的?”
宝玉见黛玉这次竟主动与自己搭话,顿时来了兴致,连忙起身,摇头晃脑地向她阐述自己悟出来的道理:“林妹妹有所不知,我瞧着那些女孩儿家,一嫁了人,就变得俗不可耐,没了往日的灵动。虽说原本是颗珠子,却没了光彩宝色,变成个死珠子了。还不如一直在闺阁中,与姊妹们每日吟诗赏花,才是……”
“宝玉!”贾母厉声呵斥,一把将他拉回座位上,“你这混世魔王,整日里尽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道理?这是在哪里学来的糊涂言论!”
贾宝玉被拉回座位,这才想起贾母还坐在一旁。
这些道理本就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平日里常和那些好友以及院子里的丫鬟们谈论。刚才被林黛玉一激,没忍住就说漏了嘴,让贾母听了去。
他立刻低下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毕竟,老祖宗也成了他口里的“死珠子”。
贾迎春和贾探春也被他这番言论气得够呛,这会儿脸色都十分难看。
至于贾惜春,她今年才九岁,虽大致明白贾宝玉说的不对,但也觉得嫁人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比如,自己母亲早早离世,二姐姐和林姐姐也都没了母亲,东府的蓉大奶奶前几日也……
林黛玉见这个四妹妹也低下头、放下了筷子,微微摇了摇头。感觉这孩子越长大,性子越发冷淡了,立刻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给她夹了一筷子涮好的羊肉,用眼神示意她多吃饭,少管那些闲事。
什么事都没有吃饭重要,这可是林祈安从小就教她的。
因着她如今身体比常人都康健些,也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食物。
孔嬷嬷和王妈妈每日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她也认为“民以食为天”,天大之事,亦不敌一饭之重,任她烦恼三千,饭罢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