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愣愣的站住。
他转身,给贾政请安:“父亲……”
贾政严肃道:“怎么这样急匆匆的?毛毛躁躁!”
宝玉不语,只是低头。
贾政看了眼宝玉,移开眼神:“这么急,做什么去?”
“到铁槛寺去给母亲佛珠开了光,正要送过去。”
贾政眉头皱起:“怎么又开光?”
“这几天母亲身体有异,太医来检查也只说气血亏空。
那些方子不管用,我私下问了太医,太医说若再身体有异,则需去问神佛。”
贾政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问神佛何用?”他唉声叹气,看宝玉如稻穗一般低着头,摸着胡子:“你母亲情况如何了?”
“经常一觉睡去,醒不过来,睡着的时候发汗流泪,醒来也很恍惚。
看着瘦了很多。”
“唉——带我一起去看看吧。”
“是。”
贾政随着宝玉一起来到了王夫人的院子,早有丫鬟知会了王夫人。
王夫人穿戴整齐,由金钏搀着,出来迎接贾政。
贾政看到,王夫人手上带着手套,脸色苍白,眼袋极重。
“给老爷请安。”
“夫人起来吧。”
一家三口这才进了屋子里。
宝玉把开过光的佛珠交给了王夫人,王夫人手持佛珠,搂着宝玉,神情落寞。
“老爷今天怎么得空休息了?”
“赵府尹前日下来帖子。他顶补府试学政,又避嫌不得亲监,素闻环哥儿的文章,恐一场府试下来不得见,就来提前来看看环哥儿其人。”
王夫人听到这话,摩挲着宝玉的手停了下来。
“宝玉,你先去老祖宗那吧。”
宝玉本来就不喜欢和贾政待在一起,应了一声,离开了。
宝玉走后,众丫鬟也不在,唯有王夫人和贾政二人留在了房中。
王夫人勉强起身:“老爷。”
贾政别过头去,不去看王夫人病态。
王夫人来到贾政身前,跪了下来。
“你!”
贾政惊呼,看着跪着的王夫人,一时间心头火气又撒不出来,只能甩手。
王夫人一边流泪,一边对着贾政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和宝玉无关。
老祖宗疼他,他也有灵性,只是总是孩子心性而已。
我那些嫁妆,拿出来置办些礼物,拜托老爷给宝玉捐个国子监监生吧。
若是如此,就算死去,也没有挂念了。
我命贱身轻,不足老爷惦记。但宝玉,终究是老爷的骨肉。”
贾政冷声道:“我贾家的子弟,何须用王家的嫁妆来捐监生。你也不要说什么死去活来的话,只怕你去了,他舅舅还会照顾他。”
王夫人听到这话,垂着头,更感到心中悲凉。
“家兄早已和我没有来往,如今城内都知我犯下弥天大错,家兄更不会在意我。
老爷,你我夫妻一场,就当是为了宝玉,给他捐个监生吧。
这样我也能安心离去了。”
贾政起身,眼神留意了一下王夫人衰弱的神态,却冷漠道:“我丢不起脸。捐不捐你们母子自己打算,我不会随着同去。”
说罢,他快步离开屋内。
王夫人重重的拜谢道:“多谢老爷。”
贾政虽然不去捐监生,但也没拒绝,只是让王夫人和宝玉自己打算。
这已经超出王夫人的预料了。
她缓缓的起身,擦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