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市图书馆数字中心宛如一座暗蓝色的茧。
苏晚将工牌在门禁感应器上一刷,刷出幽绿的光斑。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这已是她第三次申请深夜调阅权限,理由栏填写的是“民国伞业档案数字化紧急补录”。
值班保安从监控室探出头时,她正弯腰整理工具包,露出后颈那枚淡粉色的胎记,宛如一朵被揉皱的山茶花。
“小苏又加班啦?”保安大叔的保温杯升腾起白雾,“古籍部最近确实够忙的。”
“沈老师说林记伞行的老账册被虫蛀得很严重。”苏晚直起身子,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胸前的铜牌——那是她十二岁被救时,宋昭塞进她手心的。
金属贴着锁骨,那温度与十年前的那个雨夜重叠在一起。
她接过保安递来的临时通行卡,卡片边缘有些毛糙,刮得虎口发痒。
数字中心的冷气机嗡嗡作响。
苏晚坐在控制台前,键盘的敲击声好似雨滴落入深潭。
她调出“林记伞行”的文献目录时,屏幕右下角的安全日志突然闪烁起来。
她的瞳孔微微一缩——有人在一小时前用管理员账号远程访问过同一路径。
“是林阿诚的秘书。”她迅速比对IP地址,后槽牙咬得发酸。
三个月前整理古籍时,她见过那女人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正把“南枝脉序”拓片往碎纸机里塞。
指尖在回车键上悬停了三秒,她点开后台程序,将“LJ-097”设为高危关键词。
代码如暗河般滚动,伪装成系统维护的漏洞补丁。
当最后一行字符消失在黑屏中时,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月牙印——这是宋昭教她的反追踪术,就像在贼窝里埋下一颗响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苏晚摸到屏幕时,连指纹都在颤抖。
是宋昭发来的消息:“需要支援吗?”
她抬头看向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她耳后那枚胎记。
“他们上钩了。”她打字的手稳了下来,“按原计划行事。”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数字中心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两下,好似谁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上午十点的基金会大楼弥漫着一股松木香。
宋昭套着蓝色工装,肩上搭着“档案外包服务”的帆布包,鞋底沾着的咖啡渍是他在前台故意碰翻弄上的——这足以让监控里的自己看起来像个毛躁的新人。
地下资料室的门禁是老式密码锁。
他贴着门缝听了三秒,锁芯的转动声混杂着保洁阿姨扫帚的声响。
苏晚给的权限路径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B区第三排,“伞骨计划”文件柜,最底层。
金属柜门拉开时,铁锈味窜进鼻腔,他想起了父亲旧工具箱的味道——那是他十三岁时,在父亲命案现场最后一次触碰的东西。
铁盒裹着油布,摸上去像一块冻硬的面团。
宋昭掀开油布的动作轻得如同揭开棺盖。
三本账本躺在里面,封皮磨得发毛,内页边缘泛着茶渍般的黄色。
他翻开第一本,心跳漏了半拍——编号“JL-1998-07”与二十年前的地籍册完全吻合,父亲当年负责的正是那批土地确权案。
手机闪光灯刚亮起,走廊便传来皮鞋跟叩地的清脆声响。
宋昭本能地蜷起身子,铁盒磕在膝盖上生疼。
他闪进通风井的瞬间,看见自己在金属管壁的倒影:瞳孔里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真相之眼”在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炭。
“……保税仓的安保升级到军工级。”林阿诚的声音好似砂纸一般,“图书馆那边,今晚清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