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曾说,看人的眼睛一旦有情愫,心就会生出和她濡沫白首的欲望,初时牵肠挂肚,爱至浓时,丧魄销魂。
他还问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只说:“我看到你娘的时候,就想跟她白头到老,哪怕她揍死我,我也甘之如饴,心甘情愿。”
此刻,他有些明白了!
遇仙正店,雅间。
纪晏书一进到雅间,果然见李持安。
李持安着一身昌荣色交领大袖襕衫,腰系丝绦,外套一件同色的薄罗对襟长衫。
长发整整齐齐地束起,紫薄汗色的长罗发带从身后垂下,发髻戴着一根白玉莲瓣纹玉簪。
还真是风姿神貌,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儒生装扮,眉宇温和,书生之气很足,武人的戾气将这份儒雅又削减两分。
纪晏书倏的想到一句话,很适合此刻的李持安。
道貌温然,如玉之清;神气凛然,如水之澄。
李持安迎面走来,眉宇有惊喜之色,语声温和,“你来了!”
纪晏书止步,屈身为礼,“李副使万福!”
李持安长眉微扬,眼含笑意,“纪家不肯收我送的鱼,我只能下请帖请你了,没想到你会来赴约。”
纪晏书语声平淡:“父亲倒不是不愿意收,只是同僚之间私相授受,难免被御史台非议。”
“鱼送回后,纪家怎么又将鱼买回去了?”李持安做出请的手势,邀请纪晏书入座。
纪晏书走进桌面,在一张圆凳落座,“父亲怕御史台非议不假,但又喜爱鲥鱼,鱼市问了几回都不得。你都将鲥鱼送上门了,他花钱买,总不会被人说了吧。”
“你会很说话,也会拿你父亲当挡箭牌,喜爱鲥鱼的人是你,问鱼市和鲜食局买鲥鱼的还是你。”
纪晏书略略抬眼看向李持安,他对她的行踪倒是了若指掌。
李持安端起注碗上的青白瓷春瓶酒壶倒了酒,“这是遇仙正店的洞庭春色,酒味不浓,口感清甜,很适合女子饮用。”
洞庭春色即柑橘酒,其色泽如玉,香气浓郁,朝廷举办的黄柑宴多用柑橘酒。
李持安很识货,知道挑最好最贵的。
遇仙正店有不少果酒,如葡萄酒、荔枝酒、石榴酒、梨酒,卖的最好是柑橘酒。
不过在她的店里请她吃饭,李持安很会盘算嘛!
纪晏书容色淡然,“可我不爱洞庭春色,李副使怕是白费心思了。”
纪晏书拒绝得很直白,李持安闻言愣了一下。
李持安脸色歉然:“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这些。”
纪晏书垂眼一扫桌子上的东南嘉味,银刀鲙、山海兜、玉版羹,每一样都很合她的胃口。
看来李持安为这顿饭没少费心思。
李持安将手上的青白瓷春瓶酒壶放置在一边,“那你爱喝哪种酒?”
纪晏书从李持安与众不同的声音反应过来后,随口道:“我很喜欢南方的一种酒,其气盎盎而春和,色温温而玉粹,汴京没有这种酒。”
年幼时,曾喝过一种味道很特别的果酒,但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