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连一本奏疏都没有,就像是全都挪到了别处。
“覃公,您……?”
萧敬见到覃吉忧心忡忡地进来,显得很意外。
覃吉瞅了瞅左右,问道:“其他人都出宫去了?”
萧敬道:“是啊,朝议结束后,陛下便和咱司礼监其他同仁一道,出城去了,说是要参加校场检校兵马之事。还听说,此次演兵主要是当众演示放炮。照理说,中午宫中应该会有赐宴,光禄寺、尚膳监、尚食局等衙门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覃吉皱眉不已:“不知城外演兵进展如何?是否顺利?”
这次萧敬自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覃吉显得很急切:“那我得去瞅瞅。”
“覃公,怀公那边有吩咐,说是您抱恙在身,一定要注意休息,如果还是来了……”
萧敬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如今城外之事,您也帮不上忙,还不如早点儿回家休息。要是怀公公回来见到您……”
萧敬是个聪明人。
他很清楚覃吉为什么会“生病”。
也明白怀恩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清楚如今朝廷的局势发展到了什么境地。
你说你覃吉,明知道这会儿帮不上忙,还跑回来干什么?
为了让别人知道,你根本就是在装病,故意不出力?
再说了,皇帝已经把协助小国舅阅兵之事,交到怀恩手里,本来就与你没关系了。
让你养病,你就在家里好好躺着呗!
等怀公公一走,你马上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以后这里就是你说了算……你非要在这时候出来逞强吗?
覃吉回头看了萧敬一眼,问道:“克恭,你真觉得我该袖手旁观吗?”
萧敬无奈道:“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此话一出,连萧敬都忍不住想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跟覃吉胆小怕事的性格一样,他萧敬又何尝不是在躲避事情呢?
你覃吉忍一时,很快就将是印公,我们都会听你的。
而我呢?
忍到几时才是个头?
覃吉道:“我得去拜见皇后娘娘,向她认错去。”
“啊,您千万不可……”
萧敬本想阻拦。
却见覃吉头也不回往外面去了。
……
……
坤宁宫内。
张玗坐在那儿,显得很悠闲,手上拿着贴身侍女交给她的账册,研究自开工来宫里的纺织厂创造了多少利润。
当然价值并不是以银子的多少来计算,而是以织造出来的布匹数量,还有成本多少……说白了就是一本降本增效的账册。
毕竟皇宫织造出来的布匹,并不是全部拿来变卖的。
主要用来维持皇宫体系的运转……
包括给皇宫内各处宫殿的主人,以及那么多太监宫女所用……还会按照布匹的材料和品色,给打理皇庄官田的那群人使用。
除此之外,就是运到西北当军服。
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产出会拿到市面上售卖,这部分的作用,是要赚回银子再拿去换成原材料,然后继续织造。
而购买材料外的部分,才会变成银钱,放入内府。
“就这般也有四五万两吗?”张玗看到这部分收入,才知道,原来只是很小一部分结余,就有四五万两银子之巨。
别看这数字不大,但对于财政非常吃紧的弘治初年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大数字。
且在张玗看来,这属于自己和丈夫的私房钱。
私得那叫一个光明正大。
采用的是张家的技术,用的是我夫家的仆人,织造出来的布匹大部分都贡献给朝廷了,就剩下这么一点,被我们两口子拿来当私房钱,有什么不妥吗?
旁边负责教授织布女工的女官,恭敬地道:“回娘娘的话,今年织布的宫人,均拿到不少好处,在此之前都是从来没有过的呢……她们感念陛下和娘娘的恩德,甚至很多不曾参与到织布中来的宫娥,也都想向您请命来织布呢。”
知道自家皇后娘娘有本事,那还不得好好巴结?
得告诉女主人,下面的人对她非常尊敬和拥戴。
以前就已经是衣食父母了。
现在更是活祖宗。
在宫里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拿到那么多奖金,每个人还能分到不少布匹当作奖励,在宫外的家人都能跟着享福……
这走出去,谁不羡慕?
纺织厂的工作,绝对算得上是这年头最牛逼的技术工种,且能扬眉吐气的那种。
毕竟以前在宫里,只有太监能混出名堂来。
那些宫女再牛逼,也是给人打杂的,处处受人白眼……分润好处的时候,连口汤都喝不到。
就更别说女人在宫里所受到的清苦待遇。
毕竟宫女也是正常人,有着七情六欲……而太监则少了很多麻烦。
张玗道:“能去的,不都去了吗?难道让我把各宫伺候的宫娥,也都调过去?如果只是为了那点赏钱,如论如何都不至于。我会跟陛下说,每次发放赏钱时,那些不在织布厂的宫女,也能得到些许……或许这样更公平一些。”
这下女官更感动了。
大明的皇宫,历代的六宫之主,就没一个人会跟她们提什么“公平”。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宫女传报:“娘娘,司礼监覃公公来了。”
“老伴来干什么?”
张玗惊讶地问道,“他不是病了吗?陛下还让太医院的人去他府上问诊呢。这个时候来见,真有心啊……请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覃吉便进到坤宁宫内殿。
覃吉一来,便直接跪下,当着张玗的面哭嚎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