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将继国缘一的尸身斩断后,捡到了那根自己手工制作的笛子。
那时的自己找回了残存的人类情感,眼眸之中也流下了泪水。
他不想再去面对继国缘一的残破尸身,于是直接离开了。
以当时的世道,继国缘一的尸身就算没有曝尸荒野,也只会被人草草埋葬。
而将近三百年的岁月变迁,就算真的有人为继国缘一入殓,他应该也早就化为了尘砾,连尸骨都不会留下。
但鬼舞辻无惨的亲眼所见,以及他身上的伤痕,却让黑死牟不得不面对这个可能——
继国缘一复活了!
他从坟墓中爬出来了!
黑死牟按照当年的记忆,先是找到了最后遇到继国缘一的地方。
但他接连搜寻了几天,却没能找到任何痕迹。
黑死牟原本已经准备放弃,回到无限城向鬼舞辻无惨禀报。
但就在即将离开前,他却听这附近的恶鬼说,这附近的林中有一个奇怪的坟墓,似乎在几百年前便存在了。
而且据说在这几百年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名美貌女子出现,去到墓前吊唁。
在听完附近恶鬼的讲述后,黑死牟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异常强烈的预感——
所谓的奇怪坟墓,就是继国缘一的埋骨之地!
黑死牟没再犹豫,火速向着恶鬼所说的坟墓位置赶去。
结果刚来到这里,便见到了——
深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羽织。
额角处,暗红色的斑纹。
与记忆中的继国缘一,完全一致的相貌。
以及……母亲留给他的,那对太阳纹花札耳饰。
眼前之人正在与记忆中的继国缘一慢慢重叠。
黑死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了。
恐惧,惊吓,思念,憎恶,嫉妒……
大量的情绪瞬间涌入到黑死牟的脑海中。
已经平静了几百年的他,甚至没想到自己还有着如此丰富的情绪。
终于,黑死牟缓缓开口道:
“你,确实很像他。”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简直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皮摩擦。
“但是,你绝对不可能是他!”
“三百年前,我亲眼见到了继国缘一在我面前死去。”
“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过是一个继国缘一的模仿者,你……”
林缘一深深地看了一眼黑死牟。
刚才他站在继国缘一的坟墓旁体悟了许久,已经将自己代入成了继国缘一。
他伸出一只手,摩挲着身旁的墓碑,轻声说道:
“兄长大人,您还是和当年一样呢。”
“在我归来之后,就想过会再次遇见您,却没想到会是在这里。”
黑死牟似乎被林缘一的话语激怒了。
六只眼睛竟然同时流露出了愤怒的情绪:
“别再装腔作势了,你绝对不可能是继国缘一。”
“你或许可以蒙蔽那位大人,但你这种卑劣的模仿者,绝对不可能……”
林缘一抬头看向黑死牟,缓缓说出了那句话:
“多么可悲啊,兄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