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狗扫完雪一进屋,发现霍直醒了,他指了一下方桌上的矿泉水说:“先喝点儿水,饭马上就好。”
说完,细狗迈着机械步伐走向墙角的小铁炉,把炉盖上的大闷罐掀开,一股香味儿立马飘了出来。
细狗先揣起闷罐上层的粘豆包,放到方桌上之后,又回身打开碗柜,拿出一个小铝盆,从闷罐里盛出喷香的鸡块炖粉条。
这顿饭霍直吃的很香,简直吃出了自由的味道。细狗喝完两杯白酒之后,带着微醺的兴奋说:“你朋友让你上午九点回个电话,现在时间快到了!”
霍直看了一眼手机,还差三分钟九点,电池是满的。
他凑到窗前听了听动静,见没什么异常,才给枪漏子打电话。
这次不同以往,风音响了七声才被接通,而且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喂?”
霍直纳闷,这不是枪漏子的声音啊!他谨慎地说:“请问徐哥在吗?”
“我是翁兆刚。”
听到这句深沉磁性的话语,霍直一愣,随即心跳加快,毕竟是头一次直接与翁兆刚对话,他心里准备不足,有些气短,发音也卡壳:“哦,你……你是刚哥?”
“对,不说废话了,那两个和你一起跑出来的哥们儿已经被抓了,根据他俩的口供,警察已经把东片地区封得跟铁桶差不多。你坐的出租车也找到了,甚至你吃方便面的小卖店都找到了。派去接你的哥们儿很快就会被警察圈定,但他们有办法摘出自己。不过,警察会地毯式排查,你待的地方能安全到下午一点左右。现在你就准备好,半个小时后有一台拉煤的“前四后八”去接你,把你送到去佳市的路口,那儿有一台挂着公安厅牌照的猎豹警车停在离路卡800米远的地方,后备箱是开着的。你不用跟任何人接触,直接钻进去,然后把后备箱关好,里面给你留好了气孔。记着多穿件大衣,车里冷。”
这番话简直就像起死回生的咒语一样,把霍直那颗阵阵紧缩的心脏又调节到了正常跳动的频率上,驱走了临近死亡的窒息感,又找回了人的感觉。他暂时抛开仇恨,那种敬佩似乎是由衷的,口气中蕴满了感激:“刚哥,谢谢。”
“说多了兄弟,记住车号:XXXXX”翁兆刚的话语不但让人倍感亲切,而且像从外星系进口的超强磁铁一样,隔着无形无影的电波,都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可逃遁的吸力。
“记住了刚哥。”霍直听电话的姿势都做出了肃然起敬的样子。
“我在春江城等你,这部电话可以处理掉了。”
“哎!谢谢刚哥。”
“又说废话了。”翁兆刚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霍直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特别担心自己会被翁兆刚这种俘获人心的狠招征服。那样的话,自己将是一个被假象蒙蔽心灵和双眼的傻子,成为了恶毒魔兽的利爪、正义世界的罪人。
他使劲儿甩了甩头,将涣散的眼光聚了聚,像要驱散萦绕在自己身边的毒蚊一样,将那些不可取的感觉扑灭。
当恩泽与仇恨冲突时,父亲之死和世人的灾祸就成了一柄利剑。
接下来,他上了一趟户外的简易厕所,将腹内的累赘都排泄干净。回屋后,他把手机卡抠出来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火炉,又让细狗找来一把锤子,将小手机砸了个稀巴烂,也投进炉火当中。然后让细狗找件大衣,做好撤离的准备。
细狗二话没说,直接把自己肩上那件军大衣搭在霍直身上,豪爽地说:“哥们儿,就披这件儿,里面是羊皮的,贼暖和。”
霍直感激地握了握细狗僵硬的手,本来想扔给这个落魄刀枪一些钱来着,但转念一想,这是别人安排的,那样做显然不妥,于是说道:“谢了哥们儿。”
“客气,保重。”细狗一改自暴自弃的神态,露出曾经牛叉时该有的神态。
“保重。”
霍直刚说完,就听到路口一带传来重型车辆的发动机声,紧接着又传来两声尖厉的汽笛。
他开门望了望,见山脚路口只停着一台轮子特别多的大货车,并无其他异常,便飞跑过去……
货车司机是位五十岁开外的中年人,也像安了***的哑巴一样,打开车门让霍直上来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在岔路口费劲儿地调过头,向来路加速行驶。
一路上,霍直都钻在货车驾驶室后面的睡铺里,眼睛却从挡帘的缝隙偷窥着车外。
还好,货车行驶的路线都是穿街过巷,没有经过任何警方设卡的路口。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司机面无表情地提醒霍直:“前面快到了,准备。”
霍直赶紧钻出睡铺,坐在副驾驶位置。又往前走了大约一公里,他远远地望见前面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车,车顶那个条形的警报器特别显眼,在此刻的逃亡者眼里,那不啻于一支瞄着自己的枪口。
离警车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时,货车放慢车速,霍直一眼看到警车的后备箱是打开的,箱盖掀起的高度正好可以遮住后风挡,车牌号也和翁兆刚交待的一致。
货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离警车还有五米远时,基本就是蠕动状态了。霍直迅速打开车门,跃身而下,一闪身就钻进了越野车的后备箱里,顺手关严了箱盖。
随即,越野车启动,紧密的发动机旋转声在霍直耳畔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