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笑道:“总算遇见个明白人。”转身掀帘,陈珀追问:“怎刚来就走?”
月楼道:“小眉一到午时就打瞌睡,恐奶奶醒来,找不见人。”走下楼来,忽听有人喊她,扭头看是唐韵,笑着顿步。
她俩从前感情笃厚,此次相见,更觉亲切。手拉手走到外仪门,寻处踏垛随意而坐,唐韵先道:“亥时你来铺子里寻我,我炒几样可口小菜,一道吃酒,我有许多话想问你。”
月楼点头道:“甚好,亥时奶奶应该睡下了。”
唐韵问:“她不睡又怎地,还能拦了你来见我?”
月楼道:“这倒不会。”
唐韵低声道:“前时在园里,她处处给爷难堪、甩脸子,话里话外,讥讽嘲笑,我听得着实不对味儿。”月楼抿嘴笑。
唐韵不忿问:“你笑甚么?爷何时这般被人说过?亏得在我们面前,若传扬出去,岂不颜面扫地!”
月楼笑道:“人家夫妻的事儿,床头吵床尾合,你个外人,就别剃头担子一头热了。”
唐韵正色道:“你这话说的,我不爱听。当年若没有爷,我早死了。我当爷是至亲,见不得他憋屈。”
月楼道:“你哪只眼见爷憋屈了?他和前个奶奶处得,那才叫憋屈呢!我劝你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唐韵闷闷不语。
月楼笑道:“奶奶官家小姐出身,瞧不起商户,并非她的错,这世间本就把人分为三六九等,谁没个门第观念。只等她和爷相处久了,生出情份来,自会有所转变。奶奶才貌双绝,年纪太轻,性子率真冲动,还没学会掩藏心绪,反显的更为难得。”
唐韵看她道:“难见你这般夸赞个人。”
月楼敛笑,轻轻说:“看着奶奶,总想起我那小妹,也是个得理不让人的。”
唐韵拍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人已故去就别念了,免得她知被牵挂,无法安生投胎去。”月楼没再说。
陈珀往书房送帐册,见萧云彰坐椅上,抬手揉捏眉间疲倦,关心问:“奶奶又惹爷生气了?”
萧云彰指腹微顿,看他问:“月楼说的?何时嘴也这般不严了。”
陈珀忙摆手:“非也,非也!她送糟鱼过来,我问了两句,她随口一句,说爷爷奶奶拌了三句嘴,仅此而已,未曾多讲。”
萧云彰问:“糟鱼好吃否?”
陈珀道:“天下第一。”
萧云彰道:“遣人送一坛往杭州知府去。”
陈珀微怔,再赞道:“爷乃至情至性之人,奶奶好福气。”
萧云彰道:“可惜官家女不识货。”
陈珀观他脸色,不嫌事大道:“爷比奶奶年长许多,让让她得了。”
萧云彰道:“我原也这样想,愈发的持宠而骄。”
陈珀道:“那就给她个下马威?要狠,以后对爷再不敢轻慢!”
萧云彰冷哼一声,欲待要说,忽见门帘微动,外面似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