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该对自己的朋友发火。
罗兰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实际上,你私底下资助了不少济贫院,是不是。”
离开前,侦探板着脸,磕磕绊绊地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罗兰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
“我可不会生你的气。金斯莱,某种程度上,你和贝翠丝一样天真。”
罗兰顿了顿。
“还有。”
他说。
“我没有资助过任何济贫院,也没有从济贫院里救出任何一个人——就这一点上,你的话完全正确。”
金斯莱蹙眉。
他以为罗兰有了这样的过去,就该‘感同身受’才对。
这说得通,也符合情理。
“你不会真以为,”罗兰转过身,笑容古怪:“比起管理者的恶,济贫院里的人就该被称为‘善’吧?大侦探?”
他招了招手,让金斯莱顺着自己的指头往窗外看:
烈日下的土场上。
叮叮咚咚的声音还在继续。
金斯莱认为这些烈日中的蜡像象征纯粹无瑕的善,是被欺压的一方,可从这个角度,他忽然又回想起餐厅里那群‘成熟的孩子’——这儿有多少管理者,又有多少孩子?
“不。无论善恶,罗兰,他们不该被这样对待——这是政府和女王的错误,也是这些管理者的错误。在管理上,资金的分配与去处,我们显然需要更加——”
站在男人背后的金眼先生笑声轻快。
“你在想什么,我的大侦探。”
罗兰在那张久冻的脸上寻找到自己想要的错愕,如同点燃了猫尾巴的孩子一样高兴起来。
“你看他们像不像一群正在融化的蜡像?”
金斯莱默然。
的确。
今天的他大开眼界。
除了济贫院带来的、影响更深的冲击外,他也终于弄清一件事:
他还不够了解罗兰·柯林斯。
…………
……
济贫院既然如此。
孤儿院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有意思的是,金斯莱从报纸上读到过有关那位‘阿米莉亚夫人’夫人的文章,其中赞美她多么‘慷慨’、‘优雅’并‘富有非常人般的同情心’——甚至笔者还详细介绍了孤儿院的装潢,与其他一般的孤儿院相去甚远。
那座孤儿院就连便桶都嵌着黄金。
据说。
阿米莉亚夫人出身贵族(并未证实),自丈夫和儿子病死后,孤独寡居乡间。由于她的父亲,她父亲的父亲以及往上数代(无法证实)身份显赫,留下了一笔不菲的遗产,以至于没有丈夫和孩子,她依然殷实富足。
只是孤独。
后来。
因为一次偶然(据说是神恩)——在梦中聆听万物之父的教诲,让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道路。
半年前,她变卖家产,从乡下来到伦敦开设了一家专门为女生们解忧,庇护那些长不大的可怜人儿的圣所。
她的慈善行为使得她广受评论者的赞美。
尤其在女人间。
值得注意的是,无论男人或女人,能读的起、读得懂、并常给报社去信交流的绅士淑女们多数和金斯莱持有相同的观点:
真正有道德的母亲,不会把孩子交给孤儿院。
他们赞美孤儿院的主人,也不耽误他们鄙夷孤儿院中孤儿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