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榕榕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觉得周景行这样的人不该说这么粗鲁的话。
但他真真切切地说了。
天是灰的,雨天潮得发闷。
挡风玻璃前的雨刷来回刮着,发出吱吱的声音,把她前方的水雾暂时抹干净,又很快被新一层雨幕遮住。
秋榕榕渐渐安静下来。
刚才那句话不是幻觉。
他是在开玩笑吗?
那她应该如何回应?
秋榕榕有点局促。
她偷偷看周景行。
周景行手扶着方向盘,专注地开车。
他神色坦然。
秋榕榕想不通,到最后索性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玩笑话。
到家之后。
秋榕榕下车,豆大的雨珠砸下。
“披着。”周景行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头上。
“那你呢?”
“我不怕淋雨。”
他真好,秋榕榕想。
周景行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她顶着他的衣服,快步跑进别墅里。
院子里的兰花被这场暴雨摧残得七零八落。
周景行淋了雨,雨水打湿他的黑发,顺着白皙的脸颊流到尖尖的下巴处,再顺着漂亮的锁骨,渗进他的衬衫里。
他先去洗澡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
里面开了灯,客厅还是昏暗的。
少年的侧影映在毛玻璃上,影影绰绰。
秋榕榕心乱如麻,她把湿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秋榕榕给周淮安做了半锅盖浇饭。
她已经成年,是周叔叔为她提供住宿和生活费,让她在上大学的时候能够专心读书,不必为生计发愁。
她当感恩,所以她愿意承担起照顾周淮远的责任。
周淮远吃饭的样子很埋汰。
秋榕榕给他喂了几次饭,他脾气比之前好了些,没有再向她乱扔脏东西。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电脑里的游戏吸引。
秋榕榕用余光瞟见电脑屏幕,红红白白,周淮远操纵的像素小人吞噬着其他路人,然后膨胀。
游戏伴随着血腥特效以及吃人时的咀嚼声。
周淮远格外兴奋,鼻腔处发出呼哧呼哧声,脸颊上的肥肉因为咧嘴大笑而堆成了三四层。
秋榕榕别开目光。
屏幕里的画面令她反胃。
她逃离似的离开周淮远的房间。
屋外惊雷阵阵,暴雨如瀑,别墅黑漆漆,屋内的灯明明开了,光线却那么昏暗,仅仅能照亮灯下的一小片地方,其他的,全是阴影。
秋榕榕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她被黑暗包围,屋外的闪电乍亮,一阵一阵照亮她苍白的脸。
拖着麻袋的男人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反反复复想起麻袋里露出来的那半只浮肿的手。
是半只。
从大拇指的指根切到小拇指的指根,手掌横劈下,切口处光滑,可以猜到下刀的人干脆利索。
手已经有腐烂的迹象。
也不知道死了多久。
会轮到她吗?
秋榕榕不敢想。
周景行洗完澡出来,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丝绸睡衣,头发湿漉漉的,走到沙发后面,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