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燕归为什么跟着他。
第一次在长街上,永寿公主问他为什么跟着她的时候,燕归记得那会儿自己什么也没说,当时也许有些迟钝,后来他是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他舍不得和永寿公主分开。
这种感觉,从他第一次在朱雀大街见永寿公主,永寿公主和他说过话后落下的车窗帘子,看着身侧雨幕中寂寂然的帘子,他心里就隐隐有了这种感觉。
永寿公主在洛京街头问他为什么跟着她之时,燕归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
昨天夜里,他为什么暗自闯入芙蓉殿,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他只是想看看永寿公主的病情究竟怎么样,她是否感到痛苦。
这些年皇上一直放心不下永寿公主的病,想也知道,永寿公主的病恐怕很棘手。
很危险,可能也很痛苦。
燕归昨晚太担心永寿公主了,他等不及太阳升起的今天。
他沉膝跪下,低头俯首,说道:“微臣擅闯宫室,惊扰公主,还请殿下责罚。”
略微一顿,他的头低得更低,过了一会儿,说道:“微臣心慕公主,擅闯宫室,并无不轨之心,请公主治臣僭越之罪。”
檀华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已经在梯子上坐下了,她坐在当中的阶梯,湘妃色的裙子如水一样垂下,两只脚踩在靠近地面的第二阶梯子上。
自这个位置,她比燕归高一些,能看到对方垂着的头颅。
他把头低的太低,像是一个心甘情愿上刑场的犯人,完全不介意身后有人举起屠刀,砍下他的头颅。
现在是有这样一把刀的。
那个一直随侍保护檀华的暗卫,就是一把这样的刀,并且他有一把剑,锋芒锐利。
他是真的不怕死。
檀华伸出手,纤纤玉指垂下来,托着燕归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她的力道和燕归比起来是不值一提的,两只手柔弱无骨,但在对于燕归来说是如此地无法抗拒。
就像身体里的血液会流向心房。
他抬起头,这次看向永寿公主的眼睛。
檀华的眼睛中没有笑意,她认真地在燕归望着她的目光和他的表情与姿态之间搜索着。
燕归的眼睛很黑,他看着她的时候有种自己都发现不了的一点星火。
这一点星火绝不是恳求。
檀华在他的眼睛上轻轻停留一瞬,向下看去。
男人喉结明显,肩膀宽而稳,跪在地上像是一座石像,檀华记得对方肌肉的形状,饱满鼓胀,壁垒分明,看上去像是石头雕刻成的,又像蕴含了无数的活力与生机,只有最健康最强壮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体魄。
指尖微凉,檀华却能感受到炙热的温度在指尖下对方与自己肌肤相接的地方,人下颌之下的肌肤里有很多的血管,是对方奔流的生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