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忍着激动,目光挑衅地转向水仙,声音刻意放柔:“水仙妹妹,你觉得此画如何?”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水仙身上。
只见水仙目光专注地落在屏风之上,眸中似乎盛满了对那墨竹的欣赏。她樱唇轻启,声音清泠:
“宋姐姐的墨竹,笔力遒劲,风骨凛然,确是佳作。”
宋常在闻言,心中嘲讽。
果然,水仙这大字不识一个的草包,只能看到屏风上的墨竹,看不明白墨竹构成了诗句!
她轻勾了下唇,刚要出言嘲讽,就听水仙继续说道:
“这‘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一句,更是道尽了竹之清傲,不趋炎附势,只凭一身风骨留世......”
宋常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她怎么可能认得出来?!易妃明明说她是大字不识的贱奴!
水仙仿佛没看到宋常在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目光带着几分受之有愧的意味,轻轻落在了昭衡帝脸上:
“宋姐姐如此谬赞于妾身,倒让妾身惶恐了。妾身卑贱之身,岂敢当这‘丹青独立名’?更不敢妄言‘终久不凋零’。妾身所求,不过是在这深宫之中,能如竹叶下的蝴蝶般,于皇上荫蔽之下,得一方清净安稳,便心满意足了。”
宋常在眼前一黑,气得浑身发抖!
谁夸你了?!
我明明说的是我自己!这贱人不仅识字,竟还如此伶牙俐齿,颠倒黑白!
“你......”宋常在指着水仙,指尖颤抖,被气得脸色通红!
水仙淡淡回望着她。
看到屏风的一刻,水仙几乎瞬间就猜出了今日之事是谁的主意。
只有易妃知道易府规矩是家生的奴婢不能认字,上一世在宫里时,她确实大字不识一个。
可后来的亏吃多了,水仙便知道了不识字没才学的可怕。
她堕入青楼那三年,好不容易求得鸨母教她识字,教她看账本,后来鸨母看她孺子可教,甚至还将她往才情的方向培养,让她懂诗词,会琴曲。
虽说水仙努力那么久,也最终被易贵妃虐杀。
但学过的东西总是有用的,这一世,她终于不再是那个目不识丁的水仙!
昭衡帝此刻心中涌现难以言说的喜悦。
他看着水仙,只觉那双清澈的眸子在烛光下闪着聪慧的光芒。
她不仅识文断字,更能品出诗中意境,更难得的是这份不骄不躁的心性!
一个出身低贱的宫女,竟有如此才华?
这简直......简直是意外之喜!
“好!说得好!”
昭衡帝朗声道:“仙儿有此心性,何愁不能如青竹般长青不凋?”
宋常在看着帝妃二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只觉嫉妒万分!
她处心积虑准备的杀招,竟成了水仙这贱人登天的垫脚石!
不行,她一定要将水仙比下去!
宋常在略有些失态,尖声道:“皇上!水仙常在既然也通文墨,不如让妾身与她切磋一二?也好让皇上品评......”
“够了!”昭衡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
“宋常在!”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对宋常在的不耐。
“仙儿谦逊守礼,不慕虚名,如青竹般高洁自持,这才是真正难能可贵!你身为官宦之女,饱读诗书,却只知在此卖弄学问,争强斗胜,咄咄逼人!半点气度也无!实在令朕失望!”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宋常在脸上!
她脸色煞白如纸,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
“滚出去!”昭衡帝不耐地挥袖,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蝇蚋,“回你的东配殿好好反省!”
宋常在如遭雷击,她踉跄着,脸色煞白地离开了西配殿。
殿内终于重归宁静。
昭衡帝的目光重新落回水仙身上,冰寒尽褪:“仙儿,陪朕用膳。”
席间,他目光几乎未曾离开她。
看她为他布菜的体贴,看她偶尔抬眸时眼中那份全然的依赖......昭衡帝心中那份悸动越来越强烈。
晚膳用罢,他并未立刻起驾回乾清宫,而是提议:“今夜月色甚好,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水仙温顺应下。
冬夜的御花园,寒梅初绽,暗香浮动。清冷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映着宫灯点点,别有一番清寂之美。
昭衡帝解下自己的墨狐大氅,仔细地披在水仙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覆着薄雪的鹅卵石小径上。
他低声与她说着话,多是些闲散趣事,或是点评几句园中景致。水仙大多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引得昭衡帝低笑。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乾清宫的宫门前。
“冷么?”昭衡帝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月光下,她小巧的鼻尖冻得有些发红,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水仙微微摇头,裹紧了大氅:“有皇上的恩赐,水仙不冷。”
昭衡帝抬起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声音暗哑下来:“仙儿......”
他俯身,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身子......可都养好了?”
水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她微微垂下头,脸颊上浮起浅红之色,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仿佛熟透的樱桃,诱人采摘。
她没有回答,但那垂首的娇羞,宛若无声的邀请。
昭衡帝眸色瞬间幽深如墨,满心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再犹豫,长臂一伸,猛地将眼前这具温软馨香的娇躯打横抱起,大步走入乾清宫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