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从架住双臂时,凌初确实慌了。她还没有为父报仇,她不能死!
可她确实有错,就连求饶都张不开嘴。
就在她即将被拖出房间时,村长儿媳和匆匆赶来的张柳氏跪在了门外。
“大人饶了她吧,是我们干的!”
张柳氏年轻,一张脸被雨水冲刷得素净清爽,美人胚子的骨相却盖不住额角腮边的淤青。一旁的村长儿媳,青春不再,只剩满脸的沟壑和难以言喻的疲态。
看起来天差地别的两个人,眼中却带着同样的绝望,连辛和钰都不由晃了神。
这时,满身泥水的村长大儿子被抓了回来,他刚跨进院里就一个劲儿地求饶。辛和钰见他这副蠢钝窝囊的样子,既嫌恶又鄙夷。
“你何罪之有?”
村长大儿子战战兢兢回道:“大人赏给我家的银钱,我都……赌输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我家绝不会亏待您半分的!就是宰了自家的下蛋鸡也不会让您饿肚子!”
辛和钰执扇挡在眼下,锐利的眼尾寒光逼人,俯视村长儿媳时,更是带着令人胆寒的森然怒意。
“原来是这样。早晨你先谎称本官恼怒你男人赌钱要抓他,吓得他不敢回家。然后把本官骗去西山坡,早已等在那的张柳氏推下巨石,再把你们男人的证据留下。”
村长儿媳绞紧衣摆,声若蚊蚋,“是我们干的,大人放过凌娘子吧。”
辛和钰不作答,只看向张柳氏。张柳氏簌簌地落着泪,说的也和村长儿媳一样。
“前天我们就开始偷偷准备石块了,我还找了个能藏人的山洞,只要不被发现,凭那鞋和镰刀,没准也能把狗男人的罪定死。”
她用力擦了把眼泪,很快又有新的泪珠子滚下来,“反正我是活不了了,倒不如赌一把,当个寡妇也好。凌娘子本来是要告发我的,是我拿镰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求她,她只是不忍心看我死。大人您别怪她,要杀要剐冲着我来。”
说罢,两人齐齐向辛和钰磕头。辛和钰回头看了眼凌初,她的眼眶也红红的,懊恼地咬着下唇。
她在懊恼什么?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害了自己,还是内疚她没能救下任何人?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让侍从放了凌初,凌初跌坐在地上,没听到辛和钰发话,也不敢贸然谢恩。
辛和钰没管她,而是让村长儿媳说个明白,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才让她在这把年纪还要行如此凶险之事,不惜把自己的命搭上。
村长儿媳扭动僵硬的脖子,望向村长老两口,咧嘴苦笑时,牙缝里都渗着血。
“公公,你是老秀才,是一村之长,你德高望重,嫌我们妇人家粗俗,嫌我们聒噪!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活儿我们干了,却不许我们多说一句话。累了不准吭声,伤了不许喊疼,家里的牛尚且能唤两声,我却只能……当个锯嘴的葫芦!”
她用力拍着自己的嘴,恨自己窝囊,忍受了几十年的无声欺压。可她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落在村长眼中,只有轻视和埋怨。
“你像什么样子!女人家话那么多干什么!”
就连村长的老婆娘也帮着训斥儿媳,“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