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桌面，声音里带着一丝林川从未听过的温和：“小川，接着说。”
林川望着父亲镜片后微眯的眼睛，突然想起天启刚才的提示：“宿主情感共鸣值提升至23%。”他摸出内袋的便签，纸张边缘被手心的汗浸出褶皱。
当他展开第一页时，投影屏上突然闪过一行数据流——那是天启在帮他同步关键数据。
“这块地，未来五年……”林川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窗外的暮色正一寸寸漫过玻璃，将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会议室的投影屏上，淡蓝色数据流如星河般流淌。
林川展开便签的手稳得惊人，指节却因用力微微发白——这是他第一次在二十双眼睛下，用“自己”的大脑撬动一个亿的决策。
“生态红线调整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声音穿过水晶灯的光晕，扫过李总涨红的脸，“《征求意见稿》第12条明确将07号地块划为重点管控区，而这类文件从公示到落地，历史平均周期是4.7个月。”天启的声音在意识海同步滚动：“宿主当前情感共鸣值28%，高管注意力集中度83%，李总血压升高15mmHg。”
市场部李总“哐”地拍桌，茶杯里的龙井溅在规划图上：“小毛孩看了两页文件就敢指点江山？我们和施工方签了对赌协议，现在撤资要赔五千万违约金！”他脖子上的金链子随着动作晃出冷光，扫过林川时像道锋利的刀。
林川指尖在桌下轻敲三下，投影屏突然切换出另一组数据：“施工方的对赌条款里有‘政策不可抗力’豁免项。”他翻开自己带来的文件副本，推到李总面前，“去年他们在杭城项目因湿地保护撤资，就是用这条款只赔了10%。”
李总的手指在文件上顿住，金链子的晃动声戛然而止。
运营总监扶了扶眼镜，凑过来看：“这条款......确实有。”
林建国始终没说话，拇指摩挲着大班椅的檀木扶手——那是林川母亲生前送他的生日礼物。
当林川讲到替代方案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把原本投07号地的资金转向江北科技园区，那里有政府产业补贴，容积率还能上浮20%。”
“数据呢？”财务总监突然开口，“科技园区的投资回报率？”
“近三年江北园区企业入驻率91%，平均租金年涨幅8.3%。”林川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天启特有的冷静，“如果配套建人才公寓，结合江南大学毕业生留市政策，综合回报率能到15%，比07号地原计划高3个百分点。”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翻页声。
法务部眼镜男突然抬头：“小川，这些数据你整理了多久？”
“一周。”林川没说这一周里，天启在他意识海熬了七个通宵，把十年的土地政策、企业财报、甚至市长的公开讲话都拆解了个遍。
他望着父亲，对方镜片后的目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像把冰锥，倒像是在看一块被磨开的玉，露出了里面的光。
林建国终于放下文件，指节叩了叩桌面：“散会。”众人起身时，他补了句：“小川留一下。”
玻璃门闭合的瞬间，空调的风声突然清晰起来。
林川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喉咙发紧——上一次单独和父亲在办公室，还是他高二在酒吧打架被带到派出所，父亲来接他时只说了句“丢尽林家脸”。
“为什么选江北？”林建国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因为您上周在董事会说，要布局科技转型。”林川摸出手机，调出父亲三个月前的会议录音，“您说‘房地产总有天花板，林家要做能传三代的企业’。”
林建国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抽走林川西装内袋里的便签，纸张边缘还留着少年手心的温度。
“明天让秘书把江北项目资料送你。”他转身走向窗边，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林川脚边，“今晚...一起吃饭？”
林川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想起小时候总趴在客厅窗台等父亲，等凉掉的饭菜和“临时有事”的电话。
此刻父亲的背影不再是记忆里那堵冷硬的墙，倒像座终于裂开缝隙的山，漏进了点春天的光。
三天后，规划局官网挂出《生态保护红线正式划定公告》，07号地块赫然在列。
林建国把网页截图转发到家族群时，配了句：“小川的判断。”
晚上十点，林肯车碾过小区的梧桐叶。
林川摸着西装内袋里父亲塞给他的黑卡——不是以前那种随便刷的“封口费”，而是贴着他名字的“特权卡”。
手机震动，赵雪的消息弹出来：“明华论坛炸了，说你在林家集团力挽狂澜？”
他盯着屏幕笑，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回：“只是...刚好知道该怎么做。”
深夜，林川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母亲贴的星星贴纸。
意识海里突然泛起涟漪，天启的白大褂少年从数据迷雾中走出来，眉眼比以前清晰了几分：“检测到宿主完成关键商业决策，情感共鸣值突破30%。”
“等级提升？”林川坐起来，心跳加速。
“高级。”天启打了个响指，林川眼前浮现出陌生的数据流——不是单纯的数字，而是交织的行业脉络，“预判时间延长至30分钟，新增跨领域整合能力。比如...把生物制药的数据和房地产结合，或者用教育政策分析科技园区招商。”
林川摸了摸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蓝光比以前更温暖了些。
他躺回床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嘴角扬起：“够不够撬动更大的局？”
“足够。”天启的声音带着点少年的清冽，“但宿主需要更多‘关键事件’。比如...下周学校要办的‘青年思辨大赛’。”
林川闭眼前，脑海里闪过明华中学的礼堂，舞台中央的聚光灯正虚位以待。
他翻了个身，把母亲的旧围巾往怀里拢了拢——这次，他要站在光里，让所有人看见，包括那个曾经只看得见成绩单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