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巡防交班之时。
来接班的队正见队中有个陌生的面孔,而且穿的是工部的官袍,并不是金吾卫,便问她:“你是谁?”
这队正姓赵名洄,先前寻过沈逆晦气,被沈逆伶牙俐齿说得吃不消的那位。
曾倾洛利落地把刚刚捕捉到的一只异兽的金属内核投进满是水银的虚电容箱内,用手背擦掉脸上的动力油,没说一句话便离开了。
赵洄盯了她背影半晌,转回来问下属:“她谁啊到底?”
士兵回禀:“好像是工程司的人。”
“工程司的人来这儿杀异兽,不要命了?”
队伍中有人嘀咕了一句,“小娘子挺厉害的。”
“那也不能随便来个人就让她杀异兽去啊,要是赔了命,被赖上怎么办?”
赵洄原本是李褚门下,李褚被驱逐出京流放兰陵后,树倒猢狲散,连带着他升迁校尉的事儿都泡了汤。正是前程晦暗一筹莫展之际,沈逆手下还来添乱。
李褚被流放,此事正是沈逆所致,赵洄横竖看工程司的人不顺眼。
来捕杀异兽是吗?
赵洄冷笑。
这么危险的差事,一不小心被异兽杀了,那可赖不得任何人。
……
午夜的护城河一片死寂。
远处的灯火铺在黑洞洞的水面上,如同肮脏的油彩。星星点点的霓虹光斑疲倦地荡漾着,很快被一艘老旧的画舫破开。
画舫里传来一阵阵痴醉的笑声,有人在吟诵未来世代的诗歌,在醉生梦死间滑向晦冥的浓黑。
曾倾洛后背上全是血和渗出来的动力油,额头上也被割开了一个可怕的血口。
这座城市的机械师们还是很繁忙,忙着帮一掷千金的客户卸载机械义体。她没那么多银子,也约不上号。
不想再去麻烦小师姐了,一会儿找个地方窝一下,睡醒了应该就好了。
在此之前,有样东西要处理掉。
多足虫虫玩偶的外包装上沾了不少血迹和污渍。
明明是全新的,看上去却已经残破不堪。
存了好一阵子的银子,怕自己手速太慢还特意请了代拍,好不容易买到的礼物,却失去了送出去的理由。
她好傻,以为偶尔的亲近就是钟情。
还想着用对方喜欢的玩偶来讨欢心。
她虽一生浮萍,却也想试着握一握真心。
在客栈无意间撞见第五阙房中暧昧的时候,就该知道她有了伴,还心存侥幸,以为只是一时贪欢。
没想到,竟是认识许久,一直在身边的上司。
原来人家早就心有所属。
没有公开,只是低调罢了。
所有的暗中欢愉和辗转反侧,不过是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曾倾洛心头发着酸,河面上的灯光被泪意融得化成了大面积的色块。
所有的思绪都跟着玩偶沉入河底,别让任何人知晓这可笑的妄念。
吸了吸鼻子,抬手把玩偶抛向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