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天气晴朗,太阳直射。
卢柳“唰”地一下?拉开卷帘门,从里面抬出一个晾衣架来,上面是满满当当的蓝色毛巾。
店门外已经零零散散地有人在等,这门一开,几个男人就钻了进去,喊老板剪头发。
卢柳应了声“马上”。
吃力地找了个太阳猛的位置,把?晾衣架放在那儿,佝偻着的背脊直起来,就看到了遥遥朝她走?过来的祈随安和童羡初。
怔了片刻。
她落到这两个人并排的步子上,目光黯淡片刻,极为勉强地扬起笑容,“要走?了?”
两个人的身?体都还?没完全康复,一段路,走?得很慢。
到卢柳面前,理发店里急着剪头的几个客人已经开始催促起来。
祈随安不?好耽误卢柳的生意。
“这几天的事,谢谢。”她很简洁地说明,“我?会再回来一趟的。”
“再回来?”
卢柳愣怔,看一眼已经被?收叠起来、被?几个蓬头垢面的客人坐着的沙发。
祈随安看清卢柳眼中的犹豫,笑了笑,“总不?可?能这几天都白?吃白?喝。”
“这有什么——”
卢柳脱口而?出,可?那一刻看清祈随安漆黑分明的眉眼,没由来地躲了一下?。
又看到有客人打量着祈随安和童羡初的视线,隐隐约约,在这两人身?上流连。她没再看这两个人,将理发椅上的客人转了回去。
“好,好。”低着头,说了一句,“你们……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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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勒港的天台房,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她们没顾得上歇脚。
祈随安去补了手机卡和手机,其他重要的行李都被?快递回了当时登船时填写的地址,台风停的那个下?午,就送到了家?门口。
基本没什么东西丢失,甚至其中还?有之前留在603中的各种电子设备,都没遭到破坏。
她松了口气。
然后也没怎么歇,就将自己和童羡初换下?来的衣衫洗好,晾干,整整齐齐地装起来,提在手里,跟童羡初说,
“我?要去那边一趟。”
“现在?”童羡初有些讶异,她刚睡了午觉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吹了海风,又有些头晕。但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这么急?”
祈随安“嗯”了一声,已经站在门边,见童羡初掀开被?子下?床从卧室走?出来,“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用起来。”
“你一个人去?”童羡初原本不?太同意,但看到祈随安隐在阴影下?的侧脸,忽然觉得祈随安是想一个人去的。
“好吧。”
她没勉强,“那你早点回来。”
这种话听上去很平常,像童羡初会一直在家?里等着祈随安,像她们和彼此生活很久。
祈随安换鞋的动作停了片刻。
再抬起头来,暮色苍茫,她望着童羡初的眼似乎格外柔情似水,又似乎格外恍惚迷茫,最后朝她笑了笑,应下?来,
“嗯,我?会的。”
祈随安走?了,即便有些头晕,童羡初也没能再睡得着。
她从卧室出来,发现祈随安给她留了部?手机,大概是怕她一个人在家?里,没有手机出了事没办法?联系到。
刚刚祈随安去补办手机和手机卡,她没补办自己的,甚至莫名抗拒,因为不?想再变回童小姐。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就这么被?台风困一辈子,也不?错。
她不?提,祈随安也不?问。
只默默补办了自己的。
然后现在又留下?了一部?从澳都快递回来的旧的给她。
祈随安一走?,时间就过得特别慢。
童羡初在房子来走?来走?去,翻出几包万宝路,没抽,但全都是零零散散地,她拿出来,摆得整整齐齐,数了一下?,一共是三十六根。然后她全都收起来,在祈随安的烟盒上写,一天只能抽一支。
又看到祈随安天台上的那个秋千,这几天风吹雨冲,还?滴着水,没法?坐人。她有些遗憾,用手晃了晃。
于是想了想,又把?自己今早捡到的贝壳全都洗干净,甚至还?翻出来一根线,将尤其漂亮的几个串在一起,挂在门上,充当风铃。
最后安静地在暮色里坐下?来,看着那串风铃发呆,这怎么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忽然觉得好笑。
然后手机响了——
祈随安特意为她删除了密码,滑开就是一条来自心理诊所的微信——
【祈小姐,很抱歉,上次发给你的催眠录音有遗漏,这是整理过后最完整的一个版本,请查收~】
催眠录音?
童羡初下?意识就点开了那个录音文件——几个小时的录音很完整,开头那段没有声音,只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一秒钟她想这样随便听催眠录音是不?是不?好?
下?一秒钟她想她和祈随安应该已经算在一起了,而?且她是童羡初,祈随安把?不?设密码的手机留给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