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羡初突然弯了腰,蹲在沙滩上,盯着地上被?海水冲上来的贝壳好一会,精挑细选,终于挑出一个满意的,揣在手里。
应该是没看到她,然后继续往前走?了。
一大早出来捡贝壳?
风吹过来,祈随安笑了起来。
她没上前去打扰童羡初,而?是默默跟在五米开外,看童羡初的脚印印在绵软的湿沙里,被?海水一冲,变散,变深。
祈随安又刻意走?上前去,将脚印印深些。
就这样一前一后,维持着默契。
童羡初一直在捡贝壳,到后来手里揣不?下?来了,就开始捡一个丢一个,她像是在找寻些什么。
祈随安跟在她后面,蹲着看了看被?她丢下?来的贝壳,仔细研究了一番,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好将童羡初扔掉的捡起来。
于是后来就变成?了——
童羡初扔一个,她捡一个。两个人像是在玩什么捡贝壳的游戏。
不?知过了多久。
童羡初手里满满当当一堆漂亮贝壳,突然回头,看见了手里同样满满当当一堆丑贝壳的祈随安。
童羡初滞住脚步,饶有兴致地眯着眼打量祈随安,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
祈随安慢慢悠悠地走?过去,将自己手心里一堆被?她挑剩了的贝壳给她看,“从你捡第一个开始。”
“……”
三十好几的人,私底下?做这么幼稚的事情被?抓包。
童羡初没恼,而?是很淡定地找了块空地坐下?来,甚至还?找了个石块,在自己面前圈了块地。
然后哗啦啦地,把?手里的这些贝壳全都倒在圈的这块地里,然后指挥着还?站在原地的祈随安,“你别倒进来。”
听上去很嫌弃她手里这些。
祈随安选择听从指挥。
把?自己手上的贝壳倒在了圈外,没看出来什么分别,“为什么要扔掉这些。”
童羡初的回答很直接,“因为不?好看。”
“……”祈随安觉得她突然很幼稚,“很丑吗?”
童羡初瞥她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说呢?
祈随安再去看,果然,对比明显,被?挑出来的有的有残缺,有的灰扑扑的,粘了些泥。总之和童羡初圈内的不?能比。
祈随安觉得做这种事很好笑,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童羡初,前几天还?是站在春天号船头凝望大海的童小姐,现在却来玩捡漂亮贝壳的游戏。
“为什么要来捡贝壳?”她问。
“只是小时候想做的事情。”童羡初漫不?经心地答。
台风离开,想必澳都那边天下?大乱,叶家?闹翻了天。而?童羡初本人还?在从圈内的那些贝壳中精心挑选,似乎这是一件堪比稳固自己财产地位更重要的事情。
“我?记得你从小就住在海边。”祈随安看着童羡初,替她理了理因为低头而?挡住视野的凌乱长发,声线柔软,“没做过捡贝壳这种事?”
她没有听漏,童羡初说的是——小时候想做,而?不?是小时候做过。
“很奇怪吗?”童羡初低着头,“我?小的时候,勒港每一家?商店,超市,便利店,小卖铺,甚至有的五金店,都卖红豆棒冰。”
眼睫毛盖在眼睑上,阴影是灰蓝色的海,“但我?也还?是连一支红豆棒冰都没吃过。”
祈随安发怔。
“怎么?”童羡初轻笑一声,低着的脸抬起来,看着她,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眉毛,“心疼我?啊,祈医生?”
揶揄的语气,仿佛刚刚的低迷只是错觉。
祈随安看着童羡初的眼睛。
许久没说话,将童羡初收回去的手捞回来,不?知是不?是一早就出来捡贝壳的缘由,这会童羡初的体温很凉。
她将童羡初的手握在手里,像海边很普通很相爱的人会做的那样,给童羡初暖着手。
然后说,“嗯,心疼。”
直白?的承认,反而?让童羡初错愕。她低眼,看着祈随安包裹着自己的手,静了一秒,像是特别不?习惯这个温度似的,将手从祈随安手中抽离出来。
停了一会。
不?知道是想?*? 到了什么。
又反了悔,主动将手伸过去,孩子气地吐出两个字,“手冷。”
反反复复。
祈随安尤其无奈。
但还?是将童羡初的手裹在自己手心里。反正刚刚好,她总是拥有极大的耐心。
“她们说,”被?她握了一会,童羡初的手稍微变暖了点,也开了口,“在海边找到紫色贝壳就可?以实现心愿。”
“心愿?”祈随安讶然。
童羡初口中的“她们”是谁?这个问题冒出来,她就有了答案——
想必是那些在童年?时期,被?童羡初所羡慕过的,在那个阶段刚刚好拥有天真拥有烂漫的、在勒港拥有着普通生活普通童年?的孩子。
对她们来说,普通的一件事,长到十几岁过后可?能就会忘却、甚至被?父母提起来都会觉得是幼时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