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捐了吧。”
“他们这场官司注定赢不了,只是一口气咽不下罢了。”郝律师说,“你上外面随便找一个?律师都能?赢。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
“我为什么要赢?”童羡初不太明白其?中的逻辑,“赢了之后都是麻烦,我从来没碰过?这些事。”
“找一个?职业代理?人替你打理?,开工资给她,安心还是你的。”
郝律师将这种事说得像家常便饭,不过?仔细一想,像这种事,郝律师应该见得很多。
“太累了。”
童羡初沉默了一会,“放下这些身外物总比抓在?手里不放好。”
这不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那一瞬间连她自己都诧异,怎么去勒港走?了一遭,不过?三十一天,让她整个?人都变了个?性子。
郝律师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又给她喂了几筷,见她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这才将保温盒放下,盖上盖子。
接着,忽然?拿出手帕,很自然?地给她擦了擦嘴上的残痕,“你还在?怪你妈妈?”
童羡初不太适应这样的动?作。
可这位郝律师却把照顾人的亲密举动?做得那么轻而易举,像一个?真正的长辈一样。
有一瞬间她想——
难怪,难怪郝望尘活得和她们都不一样,也已经快到三十岁,仍旧是天真烂漫的理?想主义,台风夜这个?人能?攒出一出荒诞不经的戏,束手无?策时这个?人能?想都不想给她们伸出援手。
“我不知?道我还怪不怪她。”
童羡初说。
对她而言,不管这个?“妈妈”是郁百兰,还是叶美玲,都没什么分别。
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怪不怪。
郝律师将蛇箱还给了她,等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盯着里面的蛇,又说,
“我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劝你不怪她,但我希望你,至少不要放弃她留给你的东西。”
“留给我的东西?”童羡初连眼都没抬一下,她觉得郝律师这样说可真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直觉吧。”
郝律师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也有一种可能?……”
“叶总这么对嘉欣,这么对你,这么对其?他人……不是因为她想过?报复,也不是因为她真的想和任何一个?人作对。”
“十九岁那年,她从美国三藩市怀着孕回来被邻居亲戚们看到,那还是上个?世纪,于是她被她的亲生母亲狠心骑着三轮车轧过?之后,流了很多血,差点丢掉一条命,也差点失去了嘉欣。”
“所以嘉欣六岁那年被绑架失明之后她不知?道该怎么样保护她,也许她把你接回来之后是真的把你当?女儿,但是又总是会想起嘉欣,不想把安心留给叶家是因为法律规定这一切都属于你,如果?她用遗嘱更改,不仅对你不公平,而且其?他几家也肯定会因为利益分配而闹起来,把医院弄得乌烟瘴气……”
“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对不对,但也有可能?,她看似把一切都弄得天崩地裂,让你们因为她纠缠不清,也只是希望你们都别离开她,都别忘了她。”
还有这么恶劣的人?
做那么多事,逼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只是因为不想让所有人忘了她?离开她?
童羡初觉得这一切都荒诞极了,尤其?是发生在?叶美玲身上。但不知?为何,某种程度上,她又极为厌恶自己在?此刻与?叶美玲的感同身受。
她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世上注定要有一个?人能?理?解这种难以理?喻的行为目的,那肯定是她。
但叶美玲真的是这样吗?
童羡初懒得去想。
像郝律师、郝望尘这种人,总是能?够轻易地设身处地理?解人、原谅别人,原谅所有错误发生,也很轻易就能?把所有事都当?成小事。
她不一样。
“当?然?我也是猜测。”
临走?之前,多看了盯着蛇箱不动?的童羡初几眼,郝律师又说,
“毕竟她人已经不在?了,其?他人要怎么解释、怎么看待这件事,都可以。”
“重要的是还在?世的人,能?好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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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律师走?之后,白姨马上就来了,不知?道是谁那么有空,还联系了她。
让她从跨江大桥那边奔过?来,泪眼朦胧地托着童羡初的手,说自己在?叶美玲去世那天因为伤心过?度晕倒,之后被儿子接回了老家,连叶美玲的葬礼都没来得及参加。
安心医院的vip病房,空间大得能?让一群白大褂来来去去,能?让多少个?人从童羡初身边来来往往,让她几乎没有能?空着的时候。
让她能?在?白姨断断续续的哭腔中,仔仔细细地回想这几天的遭遇,在?白姨苍老的手掌心抚摸下,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是大天光。
童羡初从某位表情凝重的医生那里得知?自己患了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