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羡初再次回到澳都,叶美玲去世,蓝巴伦也快了,而童羡初本人……看起来不像没事,像丢了七魂六魄中的六魂五魄。
那个?像傻子一样的人,也陪童羡初一块过?来了吗?
“哭不出来也没关系。”画廊经纪看着童羡初,忽然?觉得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去过?勒港,不管那时童羡初要找什么人,她怎么着都该拦着……如果?她拦住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遇上那场火灾,眼下“童羡初”快没命,童羡初也没了半条命,“医生不是说你有情感障碍吗?”
“什么医生?”
童羡初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失去了很多记忆,很多在?这个?雨季之前的事情,都变轻,变薄,变模糊了。
就像再遇到下一个?雨季,那时会有数不清的暴风雨,持续高温,当?然?也会将这一个?雨季里发生的事都冲刷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漏。
“心理?医生。”画廊经纪说。
“哦,心理?医生。”童羡初重复一遍。
看着好端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变成这般失魂落魄,画廊经纪有些不忍,天知?道她多希望之前那个?总是嫌弃她话?多啰嗦的童羡初回来,现在?她自顾自说再多,童羡初也没精力再打断她了。
临走?之前,画廊经纪喊住童羡初,等人迟钝地回过?头来,脸庞被灯光映得毫无?血色,她想起了很多可以安慰人的话?,但不知?怎么,望着童羡初漆黑的眉眼,最后只说了一句,
“一条蛇而已,时间过?去就忘了,很快还会有下一条。”
这话?虽然?听起来没良心,但却是比天还大的真理?,亘古不变,当?然?通常在?这之后,还有一句。画廊经纪也的确说出了口,
“人也一样。”
这句话?倒令童羡初糊涂了,她停住了步子,问,“你说谁?”
“是谁都一样。”画廊经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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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画廊经纪的公寓出来,童羡初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拎着恒温蛇箱,回了春天别院。
春天别院在?半山腰,她运气不好,没想到出租车司机比她更甚,车爬到半路就抛了锚,骂骂咧咧地站在?路边打电话?让人来拖。
童羡初给了钱。
自己上山,从下午走?到太阳快要掉下来,终于到了门口。
几天前,她疯了一般也要从这里逃出来,几天后,她又一步一步走?回来,这幢建在?半山腰的院落主人去了世,平日围着半山腰转的园丁、司机和保姆早就不见了,里头一片狼籍。
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样。
没人动?。
连雨都没下,于是那摩托车压出的车辙,都还停在?原地。
她顺着那车辙走?,没走?几步。
就有人进来了。
那人让司机将车开到里头,在?她身边停下来,车玻璃往下降,看到一片狼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这几天一直蹲守在?这里,到今天终于蹲到她回来,却看到她两手空空,于是厉声质问道,
“二姐的骨灰呢?”
童羡初低头,看见车玻璃上叶强咄咄逼人的脸,一秒钟都没停留,便移开了视线。
仿佛自己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我问你我二姐的骨灰呢!”叶强提高了音量,尖锐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疼。
童羡初有些反胃,勉强忍住想呕吐的冲动?,吐出两个?字,“撒了。”
“撒了?”叶强让人驱车跟在?她身后,狐疑地问,“你还真打算按遗嘱来?”
童羡初半天没说话?。
等到叶强不耐烦极了,才又说一句,“不知?道,可能?捐了吧。”
“什么!”
叶强一听这话?,立马从车上下来,“嘭”地一声关上车门,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别以为她立了个?遗嘱就是保你,她要是真想保你,怎么不让你拿点股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算了,偏偏要把你推到这风口浪尖上来气我们几个?。”
“我实话?告诉你,她就是一辈子跟我们作对作惯了,死了也不愿意?*? 让我们舒心,倒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货色,画了几幅画卖了些钱有什么用?去过?医院顶楼办公室一次吗?看那些东西看得懂吗?”
春天别院多大。
叶强跟着童羡初跟了一路。童羡初也就听那聒噪的声音听了一路,其?实叶强虽然?声音难听,但有些话?他并没有说错——
叶美玲要真是和她认了输,最后愿意认她这个?女儿,也不应该用这种孤注一掷的方式,将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她,明知?她从来没接触过?这些,却还是选了她当?靶子,坚持让她来面对这一切。
有时候她觉得叶美玲的想法也的确难猜,这个?人做那么多慈善事业,让人有病可以看,有学?可以上,在?这么多人心中是个?多完美的人,却偏偏对自己身边人最刻薄,逼死叶嘉欣,逼走?童羡初,逼得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