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
祈随安没有被她吵醒,反而是睡得更稳。她松了口气?,手掌心下?的?人是实实在在的?,她觉得安心,却又莫名觉察到恐惧——
这种祈随安随时会出现的?日子太可怕了,总是让她觉得,很快,在下?一次她再?需要的?时候,祈随安就不会再?出现了,就这样消失了,像对待黎生生、对待卢柳那样对待她,会吗?
会。
祈随安不会爱上任何人,祈随安也不需要任何人。她的?存在,就像很多人的?存在一样,对祈随安而言,有和没有都一样。
这种认知使?她察觉到一种无以复加的?痛苦。
她不应该再?抱着祈随安,也不应该再?被祈随安抱着了。
原来?这就是那么多人抵抗拥抱的?原因。拥抱是瘾,比接吻还不容易戒掉。
但她没有转身?。
还是注视着漫在眼底的?漆黑,那漆黑里?有祈随安。
她看不见祈随安。
但她还是抬起了手。
去摸祈随安被咬伤的?耳朵,船舱太暗,她寻了好一会才寻到祈随安的?耳尖,但找到之后?又失望,因为那上面什么痕迹都不剩,没出血,没留疤,没有咬痕,似乎她用尽全?力才留下?的?一切……全?都被祈随安强大的?修复能力填平了。
她不知道她还可以留下?什么。
彷徨间想收回手,那一瞬间又用指节轻碰了一下?,接着,祈随安的?耳尖就在她手里?颤了一下?,像那一口留下?的?后?遗症。
很快就消失不见。
但童羡初还是觉得欣喜,她将疲乏不堪的?自己塞进?祈随安的?怀里?,听着那一颗心在她脸上跳动,一下?一下?地撞过来?。
“你知道吗?”
她依恋地摸着黑暗中?祈随安的?脸庞,如释重负地说,“你现在不像一面镜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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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猜节在本地是一个重要节日,传闻中?,这一天菩萨会下?凡,只要诚心诚意祈福,所有想见的?人都能在这一天见到,天大的?事也都能解决。
人们在这一天会平息所有争吵怒火,彼此都坚信在这一天和人吵架犯冲,哪怕平日是仇敌,这一日都要一起去拜神,在树上挂香囊,里?面装朱砂香药还有用朱砂笔写下?的?心愿,在家里?或者去庙里?点香烛,用来?请神祭祀。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们从废弃的?春天号出来?,去了附近的?镇上,找了个旅馆稍作休整,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吃了这一天所有人都要吃的?猜饼,里?面是玫瑰花冰糖馅。
甜得有些过分了。
祈随安吃不下?,原本只咬了半口就打算放下?。是童羡初逼她吃下?去,眼不眨心不跳地说,不吃完今后?一整年都倒霉。
祈随安半信半疑地吃完了。
一转头,就看见个小孩也嫌甜没吃下?去,扔给了旁边的?大人。那大人什么也没说,自个塞进?了嘴里?,牵起小孩走了。
祈随安转头看童羡初。
童羡初耸了耸肩,丝毫没有恶作剧被拆穿的?心虚,自顾自地又挤进?了人多得像蚂蚁的?庙里?。
祈随安嘴里?还泛着冰糖和玫瑰的?甜腻,她只能喝了口水,又无奈地跟了上去。
乞猜节讲究的?是早。
所以这会虽然还是上午,庙里?已经是熙熙攘攘,人们拖家带口,入目可见都是大人带着小孩,来?拜神,买香囊,写心愿……一个阿婆告诉她们,心愿挂在那棵庙下?的?歪脖子树上,最灵!
祈随安谢过这位阿婆。
在那棵歪脖子树下?凑了会热闹,仰头看那上面摇来?晃去的?红绳,好一会,突然来?了兴趣,眯着眼睛问童羡初,“要不要许个愿?”
“我从来?不许愿——”
“你从来?不许愿——”
几乎是异口同声。
童羡初不太满意她截过话去,微微眯起狭长的?眼尾。
“我知道上帝是个聋子。”
祈随安笑,指着歪脖子树上的?那些香囊,有理有据地讲,“但这是菩萨。”
童羡初还想反驳。
但思忖了一会,似乎也觉得祈随安的?话没有错,过了半会,自己走到那卖香囊的?阿婆面前?,轻飘飘地说,
“两个香囊。”
这两个香囊都是红色的?,握在手里?像两颗红彤彤的?心,最后?被挂在了那棵拥挤的?歪脖子树上,和其他的?挤在一起,又变得极为不起眼,不知道菩萨能不能真能从这一揽子各家说各话的?心愿中?,找到这两个渺小的?心愿呢?
祈随安有一瞬间这样想。
下?一秒,她就听到童羡初问她,“你许的?什么愿?”
这人问这句的?时候甚至没躲着那棵歪脖子树。
祈随安有些无奈地转头,“你这么直接问出来?不怕会不灵吗?”
“你许了愿?”
童羡初有些惊诧,她没过过乞猜节,也从来?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