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湿,两个人都有些难受。
但祈随安始终撑着童羡初,不让对方往海水那边倒。
童羡初并不因为她的拥抱变得柔弱,只是就这?么任她抱着,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就在?祈随安看见海鸥在?空中盘旋,以为童羡初已经就这?么睡着了?,不会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童羡初却?突然在?她耳朵边上说了?一句,
“我想去那里看看。”
这?句话声音极轻,祈随安差点没听清,直到童羡初又重复了?一遍,她才得知,原来她们这?段漫无边际的旅途是有终点的。
不过那里是哪里?
还没等她问出口。
童羡初便又艰难地?从她背后伸出手?,绕到她面前来,往某个方向指,
“沿着海岸线,往西边走。”
西边?
童羡初慢慢收回了?手?。
祈随安又去望童羡初刚刚指的方向,是太阳沉海的地?方,还有半轮压在?海平面上,这?一天是个血日?,视野之内残阳被撕扯得到处都是,红得像末日?。
太阳在?发誓,让所有人都记得它。
“西边有什么?”
祈随安扶着童羡初站了?起来,让童羡初可以倒在?自己肩上,咸湿气息吞咬鼻腔细胞。
却?始终没有听到回答。
只听到童羡初的呼吸,破得像老旧风箱,用一根残存的线吊着,听上去是又仿佛是睡着了?。
祈随安只得再次沉默。
往加油站处遥遥地?望了?一眼,她们的车还停在?那里,不知道童羡初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她只能揽扶着童羡初,又再次回到了?加油站,和那瞪圆眼睛的店员道了?声谢,拿到了?骨灰罐和剩下的东西。
再骑着那辆川崎,重新?沿着海岸线,往西开。
澳都比勒港大得多,绕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以至于后来祈随安回忆起这?一天,觉得她们从早到晚都是在?轰鸣声中度过的。
期间,童羡初一直安静地?坐在?后座,抱着她,将那个没有温度的骨灰罐又抱在?了?怀里,没有松开骨灰罐,也没有松开她。
直至太阳彻底被海水淹没,整个澳都变得灰蒙蒙的,摩托车再次耗尽油箱里的油,像一条喘气的大狗那般停了?下来,她看见眼前的景象,知道她们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春天号。
或者说是,废弃的春天号。
它被搁浅在?这?座城市最?偏僻的一个黑沙滩,锈迹斑斑,船皮脱落,被用很多根手?臂粗的锁链锁在?海岸线,船身上印着“春天号”三个字。
红字印刷,如今褪了?色,远远望去,春少了?一个日?,天少了?一个人,曾经那么明?媚的三个字,如今只剩下孤寂衰败。
车停在?十几米开外?就开不进去,在?沙地?上空转打滑,她们只能徒步往春天号靠近。
祈随安手?里拿着两个头盔,白衬衫上搭着那件旧外?套。童羡初手?里紧紧抱着陶瓷骨灰罐,步子?看上去踉踉跄跄,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她们都不说话,心有灵犀地?维持沉默,往巨大的春天号里走,身后留着两串渺小的脚印。
祈随安很少接触游轮类的事?物。
但她发现,童羡初似乎对这?艘废弃游轮内部的路径轻车熟路,带她从旁边的铁皮屋内进去,穿过临时搭建的长?廊,踩着咯吱响随时会往下掉的钢板,到了?灰败诡异的甲板。
上面很黑,没有灯,仅仅能依靠几十米外?的马路路灯照明?,以及海面上遥遥的灯塔。
到了?甲板,童羡初从殡仪馆出来就绷着的这?股劲消失了?一大半,她微微喘了?几口气,沉默地?注视着手?中的骨灰罐,眼神还是直勾勾地?。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把骨灰罐直接扔到海里,或者干脆噼里啪啦,全都砸在?地?上才解气。
但她没有。
几分钟后,她惨然地?笑?一声,终于将骨灰罐放了?下来,将踩在?脚下的高跟鞋也脱下来,在?甲板边缘坐下,靠在?咯吱咯吱响的栏杆边,抱住膝盖,卷发黑裙被风吹得在?空中飘扬。
很危险的举动。
只要那个栏杆有松动,往后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祈随安放下手?中两个头盔。
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也靠着栏杆,将自己手?中的外?套展开,轻轻搭在?了?童羡初肩上。
而似乎只有触碰才能引发童羡初对外?界的感知。祈随安收回手?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按住自己在?发抖的手?,很突然地?说,
“我们做吧,祈随安。”
“什么?”
祈随安的手?在?空气中悬停了?十几秒,才收回去。
甲板上的风太大了?。
童羡初慢慢抬起脸,头发乱七八糟地?飞着,她盯着祈随安的眼,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这?里。”
几乎是话落。
童羡初没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