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她把?所有话都说完,像是今天她跟着叶家人走?之后从来没有担心过她,也不提“还?有我会在你身边”这种?像是承诺的话语。
太重的话,祈随安从来不说,所以即使她在她身边,也总是轻飘飘的,没人能抓得住。
像极了她正在抽的那支烟。
童羡初觉得自己嗅到了那支香烟的味道,她没有睡意,却很?想抽支烟来解乏,可在守夜的时候打电话已经是不敬,她不打算在这里抽烟了。她抱着电话机,闲聊式地问?起?,
“祈随安,你知道乞猜节吗?”
“知道。”祈随安的声音飘过来,像凉薄的烟,沉到了肺,“你们这边的传统节日,天大的事,都要在这一天解决。”
“再?过几天就是乞猜节了。”
童羡初用耳朵贴着听筒,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澳都的天是灰蒙蒙的,一点蓝色都见不到,
“那一天,这个城市会很?热闹,有人跟我说,这个节日不一般,因为到这一天,菩萨会下凡,赤道阳光普照大地,所有的事都会圆满,所有想见的人都能见到。”
包括童羡初现在面对的这些腌臜事,肮脏人。
她觉得自己挺矛盾,想毁掉叶美玲寿礼的时候,想方设法都要让祈随安当她的同伴。
结果现在寿礼变葬礼,这么多人盯着她,比她以为的寿礼累多了,有个人在她身边陪着不好吗?她这样想,然后回?答,不好。
她不想让祈随安出现在这里。
“你用不着非得沾上这些东西。”她直视着对面厅内密不透风的窗帘,一群人的影子映在窗帘上,叠在一起?,好黑,像爬到她视网膜里来的虫子,“不吉利,会得不到菩萨的祝福的。”
“你还?信这些?”
童羡初没回?答自己信不信,她只是仰头看着天,笑了一声。抱紧电话机,听到自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去,好生?硬,像是从来都不擅长说这种?话,
“好好过个节吧,祈随安。”
后续,她都没有提起?过节之后的事情,也没有提起?交易的第三件事,祈随安也迟迟没有提,大概是考虑到她现在的焦头烂额。
“之后”。
多不适合在这时候提起?来的一个词。
像是接纳,并?且默许了她的决定。祈随安静了片刻,应该是吸完了一根烟,又重新点了一根,很?久,等天都亮得差不多了,照在童羡初脸上让她险些以为自己是透明?的,才听到祈随安在那边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说,“童羡初,节日快乐。”
听起?来好诚恳。
童羡初忽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说节哀顺变。”
那边停了半晌。
有风声传过来,应该是祈随安打开窗户在吹风了。她在那些自由自在的风里,语速很?慢地说,
“都一样。”
-
那通电话挂断之后,童羡初就又撕下一片叶美玲的日历,告诉自己得筹备叶美玲葬礼的事情。
她觉得这事也挺讽刺。
前不久,她给自己办以假乱真的葬礼,把?这件事闹成?新闻,故意和叶美玲铺天盖地的寿礼宣传作对。结果现在,她就要给叶美玲办真葬礼。
像极了因果报应。
郁百兰死了都是邻居家安排着草草下葬,没人给守夜。现在叶美玲死了,她却要来守夜,尽一份当“女?儿”的孝心了。
不知是不是迟来的悔悟。
她给叶美玲筹备葬礼,给叶美玲守夜,却时常想起?郁百兰。
不过幸好她时间够用,漫长的黑夜,足够她去想去思考很?多事情,她想起?并?且反复地想起?很?多人,叶美玲,郁百兰,叶嘉欣,还?有祈随安。这里面,祈随安是唯一一个她可以打电话去找到的人。
每次用那台笨重的座机打电话过去,祈随安会喊她一句童羡初,然后确认她今天是否安全,然后就不说话,只慢慢地抽一支烟。
这是童羡初自己要求的,她抽不到烟,希望祈随安能替她抽一支。祈随安也没对她这个要求有多抗拒,于是每次电话都是在烟雾缭绕中。
有时候让童羡初觉得,她们简直像是特务在接头。她十?分享受这种?隐秘交流,不过却没能多打几通,一来是因为叶家逼得紧,像只大虫一样横亘在身前,她没时间,也没那么多精力可以懈怠。
好歹她还?是叶美玲名义上的女?儿,同一个户口本让很?多事情都变得名正言顺。
葬礼有关的事情,她都要自己来办,一件一件,零零碎碎的,事情像一座小山堆在她身上。她不离开灵堂,守在叶美玲尸体边,全都用手里那台红色电话机来处理。
几乎没有时间吃饭,也吃不下,总是吃几口就胃不舒服,不吐出来算好的,吐出来就再?也吃不进去。也不敢花时间多睡,怕夜深人静有什么她照看不到的,真就发?生?了什么荒唐事。
几天时间下来,心被一根线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