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以。”
童羡初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件事,回答得很简短。
穿黑色礼服的女人,背对着流动街景,头发一点一点被风吞咬,敞出那张自由美丽的脸,好似在思考些什么。
祈随安点头,想起那些大费周章报道新闻的报纸,其中有一篇新闻标题她仍旧记忆犹新,又笑着问,
“听人对你讲悼语的心情怎么样?”
童羡初靠在车边,“大部分听起来很是情深意重,我不喜欢,不过……”
往上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直直盯住她,“最后结果还不错。”
听上去心情很愉快。
祈随安笑,“看来童小姐达到这场葬礼的目的了。”
童羡初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你知道我的目的?”
“不知道。”
祈随安诚恳地说,“只是这座城市人人都在讨论iris。”
“报纸上那些新闻,是我主动联系的。”童羡初说。
祈随安有些意外。
难怪,难怪,只是一个青年画家,一场葬礼,一次烧画事件,却到了人人都在讨论的地步。可那些新闻并非所有都是好话,也有不少媒体批判她这种营销策略实为哗众取宠。
营销?祈随安不这么觉得。哪里有人如今营销会采用“报纸”这种媒介?
而这时候,似乎察觉到她在想些什么,童羡初抬起自己的黑靴,轻轻点了点地面,
“看来祈医生很是关心我啊。”
祈随安敛起所有情绪,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重复那句话,“这座城市人人都在讨论iris。”
“iris姐姐!”
黎生生兴奋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她大概还正处于外来者对勒港的一切都感到新鲜的阶段,一上车就和前头只会葡语的司机坐在了一处,双臂缓缓张开,兴冲冲地吞咬着风,听她们说了半天,才插嘴,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混杂着巨大的风,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亢奋。然后她回过头来,趴在前后方连接的栏杆上,问,
“你为什么要烧自己的画啊?”
刚刚在饭桌上,她们已经提过这件事。
童羡初吹着风,“因为有一个我很不喜欢的人,前些天说她喜欢这幅画。”
就这样?烧了一幅价值十九万的画。
“就这样?烧了一幅价值十九万的画?”黎生生似乎也没想到,但过了几秒反应过来,还是举起手挥了挥,“酷!”
“它不是价值十九万。”
童羡初说,“它是一幅画。”
将视线转向祈随安,“祈医生认为呢?”
又是这句话。
不过……
是了,哪怕所有人都对这幅画习惯性加前缀。但对这个女人而言,这就只是一幅画。她自己的画。
于祈随安而言,更是过不了几天就会消失的传闻。于是她说,“我想那个人肯定很不讨人喜欢。”
童羡初挑了下眉。
“不过我听说这幅画之前被卖了,据说那位收藏家人还在非洲,那iris姐姐你是不是又去非洲买了回来?买回来之后又要跑来勒港烧掉,烧当天还下了暴雨,来来去去的,不累吗?对了,还有啊,那个大马路不是很多人吗?那是怎么不被人发现是你自己烧的啊……”
黎生生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型鸟类,在前面问个不停。
车还在不知往哪个方向开。
车灯不知道是不是接触不良,突然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烁,车也慢慢开到了一个光线很晦涩的地方。
“所以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感觉好辛苦哦……”黎生生嘀咕着说。
光线太暗,祈随安移了下步子,鞋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她下意识说了声“抱歉”。
下一秒,黑暗中,就听见童羡初的声音飘过来,
“可能是因为……”
车辆由隧道开出宽敞大路,光线瞬间从暗到明,她低头,看见女人穿那双长及膝盖的黑色皮靴,正在用鞋尖光明正大地勾她的西装裤,
“我有同谋吧。”
-
同谋?
按照这个词的字面含义,祈随安确认女人说的绝对不是她。
可按照女人的眼神和行为,祈随安又确认,女人的确是在说她。
她们什么时候成同谋了?
尽管她当时的确在场,也的确是眼睁睁看着那幅画被烧了个干净,甚至还想借火点支烟……
祈随安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车开到了黎生生所说的目的地,祈随安下了车,看到头顶招牌闪烁的几个霓虹大字——福星歌舞厅。
那间总是传来音乐的老年舞厅。
这时候正是开门时间,透过玻璃门,看得清里面人影憧憧,千禧年风格的复古装修,迪斯科风格的霓虹流淌,进门门票只需要五十葡币一位。
黎生生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轻车熟路地带她们交了费,来到舞池附近的吧台,跟调酒师打了个招呼。
调酒师看起来是个西方人。用蹩脚的英文混杂普通话,推荐她们喝一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