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三,祭灶节的烟火本该驱散寒意,给紫禁城带来温暖与祥和。然而,厚重的乌云却如巨大的幕布,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黑暗之中。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在宫殿的飞檐斗拱间横冲直撞,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哀嚎。冷宫,这座被遗忘的角落,堆积的残雪在幽冷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宛如一片死寂的坟场。
苏清晏裹紧身上破旧的披风,独自仰卧在冰冷的雪地上。狂风拉扯着她的发丝,雪花不断落在她的脸上,瞬间融化成冰冷的水珠。但她浑然不觉,目光紧紧锁定在手中疯妃遗留的龟甲星图上。指尖摩挲着星图上的纹路,她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既紧张又充满期待。北斗勺柄宛如一把锋利的长枪,坚定地指向辽东方向——那是万贵妃之父万贵的封地,也是三皇子骸骨中辽东箭簇的来源之处。
“真相,就在眼前了。”苏清晏低声呢喃,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微微颤抖。她深知,即将展开的计划充满了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但为了那些冤死的人,为了揭开宫廷阴谋的真相,她已没有退路。
“该给陛下送份灶礼了。”苏清晏咬了咬牙,坐起身来。她从怀中掏出碾碎的萤石,将其与前朝炼丹遗留的磷粉小心混合。寒风如刀,割得她的手生疼,她却顾不上这些,全神贯注地调配着星图所需的材料。
星图绘制所用到的材料极为讲究:南海萤石粉作为夜光基底,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荧光;炼丹房赤磷遇氧后会缓慢释放微光,为星图增添了神秘的氛围;渤海砗磲粉则能增强折射效果,让星图更加璀璨夺目。在布局上,苏清晏严格按照《甘石星经》校准北斗方位,以冷宫水井为紫微垣,精准对应帝星。她用雪水调浆,借助冰晶强化光晕,使星图宛如天成。
子时梆响,十二名哑太监在苏清晏的指挥下,摸黑开始作画。他们身形佝偻,动作敏捷而谨慎,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苏清晏站在一旁,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中默默祈祷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寅时末,苏清晏亲自出手,在北斗第七星“摇光”处,添上了一颗暗红虚星——正是史书未载的“荧惑守心”凶兆!她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全然不顾寒风的凛冽。“这一步,成败在此一举。”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
五更天,钦天监监正连滚带爬地撞开太和门,帽子歪在一边,衣袍沾满雪渍,神色慌张,声音颤抖地禀报道:“陛下!冷宫现北斗降世,摇光伴赤星,主……主东宫更迭!”
成化帝闻言,原本慵懒的双眼瞬间瞪大,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茶水四溅。“荒唐!”他怒喝一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随朕去冷宫!”
当成化帝率领众人赶到冷宫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震惊不已:天象奇异,残月隐没,真北斗黯淡无光;地兆惊人,冷宫星图璀璨如银河倒泻;人应诡异,苏清晏披发跣足立于“帝星”位,手持前朝张衡所制浑天仪残件,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秘使者。
“妖女!此乃荧惑乱宫之相!”钦天监监正声嘶力竭地嘶吼,手指着苏清晏,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他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动起来,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此刻,他心中慌乱不已,暗自思忖,这女子怎么敢如此大胆,难道背后有人撑腰?若是查不出真相,自己恐怕也会被牵连。
苏清晏却镇定自若,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她一边转动浑天仪,一边在心中快速盘算,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戳穿他们的阴谋。她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响亮:“哦?照监正大人所说,我这一介弱女子,竟有如此通天本领?可据我所知,绘制星图需深谙星象之学,监正大人身为钦天监之首,对星象了如指掌。那依您看,这星图中的‘荧惑守心’之象,又是从何而来?该不会是监正大人失职,未能提前察觉,如今反倒将罪责推到我身上吧?”
钦天监监正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支支吾吾道:“你……你这妖女,休得胡言!这分明是你妖法作祟!”他心里清楚,苏清晏的话直击要害,若不赶紧反驳,自己必定陷入被动。可此刻,他的脑海一片混乱,只能慌乱地指责对方。
苏清晏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继续说道:“既然监正大人认定我用妖法,那这宫中的星象观测,又是如何进行的?莫不是监正大人平日里玩忽职守,任由天象异常却浑然不知?又或者……”苏清晏目光如电,扫视众人,“有人故意隐瞒真相,妄图掩盖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苏清晏一边说,一边密切观察着钦天监监正的反应,心中笃定,只要再逼一逼,对方必定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