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道,半晌又补充一句,“我没有兄弟。”
郑来仪冷笑一声,陡然问:“田衡要杀我,你为什么拦着?”
岩牙河谷那夜,田衡本来就要杀她灭口,却被叔山梧阻拦,悬泉驿外他又突然上了自己的马,而后始终没让自己的后心朝过田衡,现在想来,或许也是为了防止他动手。
这念头太荒谬了。郑来仪想。
“明明我死了,对你们最有利。不是么?”
叔山梧看向郑来仪,深绿色的眸中波澜涌动,如同暗藏玄机的海面。
“我为什么拦着,你不明白么?”
“我不明白。” 她转开脸,声音低了几分。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偷藏你那只跳脱?”
呼啸的风声似乎瞬间停了下来,一瞬间只能听见身边人沉稳的呼吸。头顶深蓝色的天幕似乎在不停地朝她逼近,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逃离,却动不了。
“因我对你有了妄念,郑来仪。”
叔山梧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耳边,如一阵夜风,带起她耳边的凌乱的碎发。
“……什么妄念?”她声音被风声掩盖,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想要你的妄念。”他干脆地答。
郑来仪缓缓抬眼,清绝眉目中寒芒微动,切齿般沉声:“叔山梧……你怎么敢?”
“我知你身份贵重,与我悬殊。你放心,我没有任何企图——是你问了,我才答的。”
叔山梧耸了耸肩,语气坦率,“我以为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
他坦诚的目光比此刻头顶洒下的月光还要刺眼,郑来仪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腿上突然隐隐作痛,忍不住蹙紧眉头。
叔山梧察觉她痛楚的神色,立时靠近过来:“是伤口疼么?除了小腿,还有哪里受伤?”
郑来仪一脸倔强,似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叔山梧已经没什么顾忌,仔细打量她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外伤,于是起身走到废墟前,弯腰翻找了一阵,带了一根手臂长的木头回来。
他在郑来仪身边蹲下,“嗤拉”一声,从戎服的下摆撕下布条。
“这只能暂时固定,维持不了太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木条绑固在郑来仪的小腿上,沉吟着,“往西不远便有一座城镇,先去镇上找大夫治伤。”
说罢手举至唇边,激越的哨声落,山壁后一匹白马迈着四蹄跑了过来。
他温声请示她:“冒犯了。我抱你上去吧?”
郑来仪冷着脸一言不发,算是默许了他的提议。虽然方才的告白露骨,但叔山梧的行至却始终保持着该有的礼节,甚至愈发克制。他倾身过来,双手握拳,弯腰将她轻轻抱起,极有分寸地没有碰到其它任何地方。将人稳稳托到了马背上,而后跟着翻身上马。